凌月领命,悄悄去传令。
不多日,消息又悄悄传回。
确定了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通风报信,竟是真的!
靳漫怀疑,给她送来消息的就是设局让李锦一下子折损两个儿子的那个人!
这一刻,她没有多出一个盟友的高兴。
只觉得背脊生寒。
因为她的目的、她的心思,被人看穿了!
而那个人到底是敌是友,她不知道!
瞧她脸色刷白,凌月担心坏了:“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还是这件事哪里不对劲?”
靳漫的思绪有点混乱。
不知道是自己信错了人,让暗装暴露了,还是对方太过敏锐,自己发现她埋下的暗装……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决定铤而走险,利用这个消息给自己增添搞死李锦的筹码!
赌一把。
对方是真的想要李锦的命!
“进宫!”
主子没多说,凌月也没多问,跟着她进了宫去见了皇后。
彼时小安氏也在。
脸上有笑意,也有些许不安。
大抵是怕自己的肚子保不住,怕李锦背后算计自己罢。
皇后见她来,笑了笑:“太子妃倒是难得来本宫这儿,免礼,坐吧!”
靳漫依言坐下后,看了眼四下。
皇后会意,叫伺候的宫人都退下了。
“太子妃是有什么话要跟本宫说么?”
靳漫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安良娣腹中的孩子,不是李锦的。”
小安氏一愣,顿时大怒:“靳漫,胡说八道也要有个证据!我安长馨世家贵女,岂是那等会做出借种之事的下贱之辈!”
皇后蹙眉。
扫了侄女一眼,示意她冷静。
“太子妃这话何意?”
靳漫看向小安氏,徐声道:“从两位皇孙意外夭折至今,太子忙于政务,很少夜宿妾妃处。记档上,这三个月里他一共就去了安良娣屋里一次,也就是那一次,让安良娣怀上的身孕。”
小安氏不客气道:“是又如何!自己没生养的福气,还以为人人都同你一样么!”
靳漫不计较那些不痛不痒额刻薄话,红唇轻启,掷下一颗惊雷:“那一晚李锦在灵光寺听主持师讲经,骠骑将军和工部侍郎同行!本宫叫人悄悄去核实过了,千真万确!”
有人同行?
千真万确?
小安氏目光震荡,胃里翻搅。
那么……那晚跟她翻云覆雨的男人,是谁?
这种事叫她这种骄傲的世家女,如何接受?
“怎么可能……不可能的!那晚来我殿中的,明明是太子!你自己生不出来,就想骗我打掉这个孩子,我告诉你,我不会上你的当!”
靳漫心下叹息。
李锦用这样的手段坑害一女子,当真是下作至极。
小安氏摊上这么个丈夫,也是命中劫数!
“也不必安家如何手眼通天,悄悄去细探一下就知道本宫说的到底是不是事实了!”
皇后已经信了。
因为靳漫没有必要撒这样一戳就穿的谎!
但侄女的反应又分明不是故意借种。
“怎么回事?”
靳漫替她们解惑:“人是李锦安排的,安徽如的门生、三年前的二甲进士。安良娣那晚吃了酒,老七分醉,对吧?那人又易了容,会认不出来也不奇怪。”
小安氏伏在小几上一阵作呕。
她竟与一个不知是圆是扁的男子做了那种事!
她的丈夫为了算计她和安家,竟然这么对她!
她是自小受三从四德的教育长大南楚女子,把贞洁看得比什么都重。
怎么能接受自己跟丈夫意外的男人做过那种事,还被别人知道?
一时恨极、恼极,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皇后捂了捂心口。
一时不知该恨李锦狠辣,还是该怜侄女倒霉。
“他想干什么?”
靳漫:“安家全力扶持的孩子,若是有朝一日爆出来是安良娣与人私通所生,该如何?若是再有人证出来指认,那野男人是安家或是皇后娘娘亲自安排的,又当如何?”
“安氏一族所有努力功亏一篑是小,混淆皇家血脉的罪名可不小啊!”
皇后原本对这个孩子寄予厚望,如今听来,只觉心惊肉跳!
一件事,未必动摇得了安家根基。
但世家大族,族人之中必然有那仗势为恶的,更别谈李锦背后刻意挖坑泼脏水了!
届时一旦开始清算,安家怕是要就此没落。
她看向靳漫。
锐利的目光像是要把人的皮肉都隔开。
片刻后,点出靳漫的心思:“你想扳倒他!”
靳漫不否认。
笑了笑,说:“安家行事张扬,偏偏李锦骨子里就不是一个能容人的人。鸟尽弓藏,他登上大位之日,必然就是你们安氏一族倒台之时。”
皇后在深宫里斗了三十栽,早已经练就了不动声色的本事。
端起茶盏,缓缓呷了一口。
许久后道:“太子妃若是以为安家就那么点本事,那就大错特错了。”
靳漫一笑:“东宫净水小院的李良媛,跟着钱侧妃住的孙美人,还有那对美艳的双生舞姬,都是你们安插进来的人,为的是万一李锦不让安氏一族的女人生,好歹你们手里的傀儡还能生。”
“她们都是你们精挑细选的,美貌、且适合生育,可她们先后跟了李锦那么多年,有人生了吗?娘娘和安家的自信,是来自于生下李真的那位孺人?”
皇后目光一厉。
她怎么会知道,李真母子是安家的人?
“利用二公子杀皇孙的,是不是你?把李真聪水底撬出来,让他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好引得那些野心勃勃的妾妃去算计他,是不是!”
其实靳漫并不确定李真母子的身份,只是乍她一下。
没想到还真被她猜中了。
难怪一直没人向那对母子动手,安家以为那是他们的底牌,实则是李锦借着安家的自以为是保护自己的底牌!
“另有其人。”
“是谁?”
是谁?
靳漫也不知道。
没法回答。
但她又不能说自己不知道,叫皇后觉得没必要合作,所以她只笑而不语。
保持神秘。
让她以为自己在暗处的帮手,有足够的实力。
皇后思绪迅速翻转,顷刻之间已经把能怀疑的全都怀疑了一遍。
“先太子的外祖家?不,不可能,他们一族早被李锦杀光了!若不是你,你又怎么会知道的那么多?”
靳漫慢条斯理道:“娘娘与其在这里纠结这些无用的细节,还不如想想,李真母子……真的还在你们掌控之中吗?”
皇后思绪一凝:“你什么意思?”
靳漫微笑:“就是娘娘猜到的那个意思。娘娘以为,李锦为什么不担心李真被害?”
皇后知道!
她当然知道。
因为李锦知道孺人从前是安家的人,俺家为了保住底牌,自然不会还李真,更会保着李真!
靳漫继续道:“安氏是势盛,可再是势盛,也架不住皇权如啸,远不是臣民之力可以抗衡。皇后娘娘久在深宫,岂会不知这个道理?何况……”
皇后眼眸微眯。
倒想听听,她还能说出什么来。
“何况什么?”
靳漫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何况皇后娘娘难道就不想报杀子之仇了么?”
皇后猛然一怔:“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