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盆冰水兜头浇上去。
妾妃们醒来,尖叫着要跑。
被架住了身子、固定着脑袋,逼着她们不许转开。
姜安并不震惊。
因为她也曾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女郎,也是在争斗和算计里,一点点学会的杀人不眨眼!
何况这些人出卖栽赃,本就该死!
小安氏在大家世族的后院长大,见惯了人命无声无息的消减,见着如此场面还是生出了一丝寒意。
知道靳漫是个厉害的,不然也不可能与先太子一起,跟李锦缠斗整整十年!
却不知原来她是这么镇压东宫女人的……
这手段,用“残忍”二字来形容都显得那么平淡。
钱侧妃面无表情地看着静女官在毒虫的啃噬下疯狂挣扎、看着她被一点点蚕食、看着她的四肢和身躯慢慢露出森森白骨、看着她再也挣扎不动,伏在地上抽搐着、抽搐着……死去!
这个过程。
整整维持了将近两个时辰!
活着的人像是死了一回。
死了的人,怕是灵魂都已经扭曲。
靳漫笑吟吟起身,看向钱侧妃:“本宫这份大礼,侧妃还喜欢吗?”
钱侧妃不惊不惧,轻轻叹息:“太子妃能消气就好。”
靳漫轻轻挑眉。
对她刮目相看。
能这么冷静,只能说这个人的内心只会比自己更残忍!
“回宫!”
罗素在前头洒下黑色药粉。
毒虫立马四散,留下一条干净的路,让靳漫和姜安能安全通过。
小安氏追了上去:“小皇孙是我堂姐拿命生下的孩子,他要是在你那里受了半点伤害,你……”
靳漫蓦的停住脚步。
小安氏猛然撞进她冰冷的眼神里,心头一跳。
靳漫捏住她的手腕,把人拽到近前,低声道:“本宫若是真想杀人,有的是无声无息的法子让你和拿小东西死在别人的宫殿里,绝对牵扯不到本宫半分!”
“你若不想他死在你们安家人自己手里,最好不要再在本宫面前蹦跶,本宫耐心有限!”
“听明白了没有?”
她在权势里斗了十年,即便朝中那些老狐狸与她交锋也得避着锋芒,何况这些后宅里养大的女子!
小安氏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你……”
靳漫松开她,慢条斯理给她理了理衣袖:“小皇孙是早产,身子骨弱小,轻易不好挪动,等她满六个月的时候你再来接他!”
“这东宫里没几个人希望他活着,你想保住他、保住你自己,就这几个月里好好巩固你的地位,把身边清理干净了!否则,你就等着成为弃子,在这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孤独终老吧!”
小安氏听懂她话里的深意。
也不知怎么的,竟发现自己对她产生了一丝信任!
相信她会在这几个月里,极力保住小皇孙的性命。
或许有一日,她们甚至还会有合作的一日……
回到宫中。
靳漫突然不敢面对故人:“姊姊是不是觉得认不出我来了?”
姜安笑笑:“你还记得二十年前我的我吗?”
“记得,我记得。”
“我变了吗?”
“好像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姜安宽慰她:“我的容貌变了,我的肉体变了,但我的心一如既往。在异国他乡忍辱负重时,我每日念着的只有手刃仇人,所以我如愿成功,并且得到了解脱。”
“漫漫,只要你的心是坚定的,相信在未来的某一日,你也会达成所愿,平安解脱。”
……
十多年未见的旧友,坐下来也有说不完的话。
靳漫听她说故国的事,感慨家族在兴起没落里轮回,为少年时旧友们得到幸福而高兴,也为文十一娘的糊涂而叹息。
她也给姜安细讲了南楚朝中的形势,朝廷暗中又与哪些国家悄悄有过联系。
以便朝廷准确判断他们的动向,该打压的打压,该除掉的除掉。
末了。
靳漫又不舍起来:“姊姊能待多久?”
姜安道:“迎亲队伍还在边境等着我返朝,最多停留到明日上午,我就该赶回去了。”
靳漫沉默。
她又要孤身一人了。
姜安低声安慰她:“此次来,一则是替大家来看看你,二则是大家知道你这段时日过得辛苦,故意叫我来露些风声给李锦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大周的监视之中。”
“虽然能震慑他,让他在未来一段时间里不敢对你如何,但也免不得会激怒他,让他把无法撼动大周的憋屈和恨意强加在你身上。”
她又郑重提醒:“不管他往后如何同你做戏,演尽温柔爱慕,你千万别信他!”
靳漫怎么会信蛇蝎的虚伪做戏!
“我知道!”
“我永远记得他如何害死我亲友、害得和皇叔受苦分离,急的他如何害死我夫婿、害死我一手照料大的养女,我只恨不得现在就亲手剐了他!”
想起那些,她眼底猩红。
“别泄露太多情绪。”姜安拥抱她,安抚她的情绪。“你会如愿的。”
***
姜安要回朝复命。
第二日陪靳漫用了早膳,便动身离开了。
东宫里的女人们惧怕靳漫杀人的手段,也忌惮于大周的实力,果然安分极了。
李锦忙着在臣民面前表演勤政爱民,忙着督促征兵、练兵,忙着从老皇帝的手里瓜分权利,没时间享受温柔乡。
没他在眼前晃的日子,倒也舒心。
日子一天天过。
小皇孙慢慢长大。
很爱笑,一笑就露出粉嫩的牙床,眼睛眯成一条线,十分可爱。
靳漫很少去看他。
但他倒是很自来熟,一见着她就歪着胖乎乎的小身子要她抱。
靳漫不讨厌他,也喜欢不起来,每次一对上那双像极了李锦的眼睛和脸型,厌恶就会抑制不住地从心底、从四肢百骸钻出来!
她轻轻捏了捏孩子的脸:“整个东宫的人都想让你死,我这朝阳殿也是到处漏风,救不了你,也我不能让你死在这儿……以后是好是坏,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罗素和凌月神经紧绷,瞪着两双快要放绿光额眼睛盯着各处,看谁都不像好人,就怕临了再闹出个什么生啊死的事儿赖!
好不容易熬到安良娣把孩子接走。
两人总算松了口气。
靳漫失笑:“真是辛苦你们了。”
罗素觉得奇怪:“小安氏投鼠忌器,倒也罢了!其他人怎么这么沉得住气,一直忍到今日?”
凌月也觉得反常:“暴风雨前,总归有那么一阵儿是格外平静的,怕是在酝酿什么大招了!”
靳漫看了眼窗外。
头顶阳光灿烂,而远处正有阴云压境而来。
一明一暗的交汇,似乎要将天地割裂!
天色转变,不过顷刻之间,便仿佛跌进了深夜之中。
闪电从云端骤然劈落,转折的光影将天地照亮、又再次拖入黑暗!
靳漫的眼皮蓦的一跳。
一股滞闷,扑面而来。
……
“娘娘!”
“出事了!”
乳母着急忙慌地绕过影壁,边嚷边跑,和雷声搅在一起,凄厉又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