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安道:“外臣进京,本该明日递了帖子再来拜访,但是说来也巧,外臣一到淮京就遇上了一桩离奇事、捡了个离奇人。不如带上来,让太子和各位妾室娘娘们也见一见,如何?”
李锦搭着聚焦以扶手的指微动了一下。
没多说什么。
点头,准了。
倒要看看,这大周女人能唱出什么花儿来!
人。
是被抬进来的。
脖子上缠着棉纱布、脸色惨白,让人乍一眼看都以为是只鬼!
其他人没认出来这是谁,但钱侧妃和她的心腹已经看清楚。
分明是她们安排了收买朝阳殿给皇孙下毒药的那个宫人。
心腹的脸色微变。
明明昨晚就悄悄藏在泔水桶里把人运出宫灭口,还特意吩咐了一定要埋在人迹罕至的地方,怎么会没死?怎么会被周朝的人发现?
李锦面色不变。
但扫过钱氏心腹的眼神,足够冷冽。
姜安走到担架前,睇着那人:“你给人办事,人转头就杀你灭口,若非本将军恰巧路过救了你,你早被埋在深山里,成了孤魂野鬼!”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你们的太子殿下看在你将功赎罪的份上,想必会放你一条生路,保你不死!”
人把话说到这份上,李锦自然不好拒绝。
否则,这大周人该说他包庇凶手,想逼死靳漫了!
“孤允了,你实话实说!”
宫人尝过濒死的恐惧,恨意冲天,虚弱的面孔狰狞着,吐出了一个名字。
李锦知道今日一局,是没什么意思了。
一摆手:“好好问问,务必挖出实话来!”
他身边的人匆匆去。
不多久又匆匆而回。
这一次,又带来了一个名字。
却是吞吞吐吐的不肯说出来。
姜安冷了脸色:“当着本将军的面,你们还想包庇真凶,硬把罪责栽赃到我们大周公主的头上不成!可见你们这些人,在背后定是没少对我们公主殿下做栽赃陷害之事!”
那人扑通跪地,连声“不敢”:“说、说是钱侧妃身边的静姑姑……指使他收买了朝阳殿的小太监……”
静女官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脸色惨白。
明白自己今日,是活不成了!
“是我做的!”
不等李锦和靳漫开口要对自己用刑,跪下招认。
恶狠狠瞪着靳漫道:“我们娘娘出身高贵,偏偏叫这个嫁过人的外族人给抢走了原该属于她的太子妃之位!我替我家娘娘不值,怎么能轻易放过她!”
凌月冷笑:“就算没有我家殿下,正室之位也轮不上没有生育过子嗣的钱侧妃!怎么安侧妃一死,你就着急忙慌替你家主子不甘起来了,看来沈良媛这一下手,是帮了你的大忙啊!”
她这话,却足够挑起一些人的猜测。
尤其是小安氏。
但她此刻并不敢说话。
因为她不确定自己收买了朝阳殿小太监的事,有没有没被钱氏主仆发现!
但她分明察觉都凌月话里有话。
莫非害堂姐难产而亡的,是钱氏!
从前只瞧着她病歪歪的,不争不抢,也生不出孩子来,实则她才是野心最大的那个!
钱侧妃盈盈拜倒:“臣妾无法自证并不知此时,阿静是我的陪嫁,也是我的心腹,她做出这样的事,臣妾无论如何都难辞其咎,但请太子和太子妃惩处!”
李锦皱着眉。
不是担心钱氏的暴露。
而是他意识到大周安插进来的眼线,远比自己以为的要更深、更隐蔽!
只是这些年但凡接近靳漫的大多都被他拔出,所以都隐藏在了宫内宫外各处,或许就连他也在大周的监视之中。
这种被监视,被威胁的感觉,让他很不爽!
但是两国实力悬殊,他只能忍下。
如今靳漫已经落进了他的手里,让她身败名列、让她成为南楚的罪人,就不信大周还会管她!
今日没成,以后切有的是机会碾碎她的傲骨!
何况,整日防备、紧绷着神经的生活,又能舒服到哪里去?
就让她好好享受这种睡觉都不安稳的好日子吧!
“这件事,太子妃看着处置,孤不干涉。”
“姜军远道而来,太子妃好好招待着小住几日吧!”
说罢,一甩衣袖便大步离开了。
靳漫的声音冷得如寒冬腊月的湖水:“叛徒要怎么处理,你知道的。”
凌月应下,快步退了回去。
靳漫睇了眼跪在地上的柔弱女人,淡淡道:“钱氏,罚一年俸禄,禁足思过吧!”
小安氏皱眉:“太子妃这惩罚未免也太轻了些!她……”
靳漫知道她想说什么,打断了道:“二位家里都是朝廷的肱骨之臣,小皇孙也并无大碍,若是顶了天的去罚,不免会坏了两家的和气……”
“可既然安良娣觉得本宫不公允,那本宫也不得不顾及你和安家的心思。那就仗脊二十,罚抄太平经百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解钱侧妃的禁足吧!”
钱侧妃抬眸,淡淡刮过小安氏的脸。
自己起身,去了殿外跪着,接受行刑。
小安氏吃了个哑巴亏,气得不轻:“太子妃自己心怀怨恨,倒好意思把我和安家拽出来给你顶雷!”
靳漫微微一扬眉:“她栽赃本宫的账,自有本宫的算法,就不劳安良娣多费心挑拨了。”
小安氏皱眉:“你什么意思?”
靳漫没回答她,起身出了正殿。
旖旎着华丽的裙福,从门槛跨过,居高临下的站在廊下。
而殿外,一群宫人正在忙着在地上砌起偌大的一个圈儿。
中间是四个惊恐颤抖的宫人。
静女官被朝阳殿的人揪着发髻,从殿内拖拽了出来,扔进了圈内。
然后往五人身上洒满了白色的药粉。
“这是在做什么?”
“不会是大周的诅咒,想在这把人烧死吧?”
……
正在众人疑惑时。
就听到草丛里、树枝间,想起沙沙的声响。
死百足之虫的爬行,又似蛇虫的扭动……叫人顿起鸡皮疙瘩。
“啊!”
“那是什么东西!”
……
“是蝎子!”
“老鼠!好大的老鼠!”
“天呐!怎么会有这么多红蚂蚁!”
……
“太子妃!这是怎么回事?”
凌月进殿搬了张交椅出来,扶着靳漫坐下了。
靳漫笑笑,慵懒而冷漠:“各位不要乱动,惊着了这些毒物,被咬了,可就活该了哦!”
一群娇滴滴的女眷吓得不敢乱动。
“全都往墙里头爬去了!”
不知哪个惊呼了一声。
众人再看去的时候,就见密密麻麻的毒虫以惊人的速度翻过拦腰高的墙,争先恐后的飞扑到三人身上,然后……撕咬!
释放毒液!
三人受不住同时袭来的成百上千毒点的蜇痛,在圈起的围墙内挣扎、翻滚,惨叫声落在在场众人的耳朵里,毛骨悚然。
很快。
鲜血染红了他们的衣衫,挣扎时,连同碎肉一同被甩飞,淋淋漓漓,可怖且诡异。
几位良媛美人扶着廊柱开始疯狂作呕。
再胆小些的,两眼一翻,撅了过去。
“连杀人都敢,这就不敢看了?”靳漫不屑嗤笑:“把人泼醒了,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