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生育过的人,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没想到才进门一个月,就怀孕了,定是夜夜缠满!
“找太医瞧过了?”
来回话的女使低着头,回道:“是,是悄悄请的宝善堂的老大夫,对外说是世子不大舒服。但是奴婢无意中发现世子的随从悄悄往外扔东西,跟了去捡了回来,叫药铺子的人瞧过了,是十三太保!”
王府即将有后嗣了,但太妃丝毫不高兴。
甚至非常愤怒。
“小贱妇倒是好福气!”
宋嬷嬷忙哄着她道:“这也是您的福气,您马上就做太奶奶,咱们王府后继有人了!”
孙媳不是她选的,小夫妻俩跟太妃不但不亲近,还跟仇人一样,她哪能高兴得起来?
冷笑道:“生不生得下来还两说,生下来养不养的大谁能知道?”
宋嬷嬷背脊一寒。
伺候她大半辈子,怎么会不知道她这话里的深意?
分明是想下黑手,弄掉胎儿啊!
明面上,她只当没听懂:“高门大户的孩子难将养,好在咱们府里没那么多嫡嫡庶庶,主子们也都是好福气的人,小公子定能平平安安的降生!”
老太妃只恨不得柏麟失去胎儿,大出血死了才好,根本不愿意听什么好话:“那小贱妇,克死爷娘的贱命!孩子投她肚子里,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娶了她!元楚也会倒霉,绝对不会有好日子过!”
宋嬷嬷:“一家子和和美美有什么不好的?何必再跟他们闹下去?只要您……”
老太妃以元楚欺骗为借口,理直气壮拍桌怒喝:“是他们算计欺骗在先,我只是在为自己讨回公道!”
宋嬷嬷拍自己的嘴:“……”
犯什么欠呢?
人家压根没打算让儿子过好日子,没完没了的劝,有个屁用!
消息悄悄让来告密的女使传去了柏麟那儿。
是的,太妃以为的自己的暗棋,其实早就已经被策反。
就她还天真的以为能靠几个暗棋,出其不意的搞死柏麟和王妃呢!
收到消息时,元楚和柏麟在准备用早膳。
柏麟给她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女使高高兴兴的退了出去。
元楚舀着粥,晾凉了放到妻子手边:“所以你是想用怀孕引太妃出手?”
柏麟慢慢吃了一口,点头说:“与其坐等,不如把事情控制在自己手里的号!虽然夺了她的权、与她翻脸,但一直无法彻底压制到她不敢作妖,就是因为你还念着当年照顾的情分,下不了狠手,是不是?”
元楚没有否认。
尽管知道太妃是把自己从母亲身边抢走的,疼爱宠溺自己也只是因为自己是唯一的男嗣,并没有多少真心的疼爱,但……自己小时候却是真心喜欢祖母,这样的感情会因为失望而淡去,却没那么容易消失。
柏麟夹了一粒酱菜放到他碗里:“只要你和王爷回头别来怪我们狠心,这件事便交由我和母亲来处理。想必母亲也会希望可以亲手了结二十多年来的委屈!”
元楚自然赞成:“父亲是做人儿子的,总不好对自己的母亲出手,否则也不会装聋作哑躲着不见太妃。只要不伤了太妃性命,他不会说什么的。”
柏麟颔首:“放心吧!总归是一家人,我不会伤她性命。不过她要是被气得吐血跳脚什么的,可不能赖我!”一顿,“真要不讲道理,我走,你们继续相亲相爱、相爱相杀一家人!”
“瞎说!”元楚对自己父王还是了解的,绝对不会那样,“你能替我出手整治,谢你都来不及,哪就那么不讲理了!相信你有分寸,放手去做,需要打下手的,随时吩咐,为夫随叫随到!”
柏麟轻啧,一边扫视丈夫。
元楚清晰的感觉到妻子目光里的谴责,很有自我认识的承认错误:“我这儿子做的确实很不好。”
柏麟同情王妃。
王爷虽护着她,但也不能替她计较。
儿子小时候还跟磋磨她的老婆子亲近。
这二十几年里,还不知多少个夜里悄悄落泪。
以她柔弱的性子,能熬到今日实属不容易。
忍不住批判丈夫:“眼瞧着母亲受委屈,你竟然能忍?”
元楚也总责怪自己从前太自私:“小时候被太妃宠溺,她有总有自己的道理美化自己的行为,就觉得她训母亲,是为了母亲好。后来进了宫,懂得了人心复杂,才渐渐明白母亲受的委屈。”
“也曾闹过几次,把太妃气不轻,便威胁要把姐姐妹妹的婚事毁了。那是母亲第一次反抗太妃,以死相逼才换来的姐妹有机会选择自己喜欢的如意郎君,所以,又只能忍。”
“一忍,就忍到了那年宫变。”
柏麟:“……”怎么听着像是她的错,“这么说,是我妨碍了你跟太妃反抗叫板了?”
“当然不是!”元楚可没有这个意思。
只是想让她知道,自己被“抛弃”,受伤有多深。
赔笑认错,又说:“我离京赴任,姐妹们已经出嫁,母亲是和软的性子,只要不去接触中馈之权,就不会让太妃发疯,倒也太平了三年时光。”
柏麟感慨。
主要还是王妃性子太弱。
又诸多顾及,这受了那么多磋磨,生生熬了今日。
元楚想到如今府里的局面,大小事母亲自己说了算,父亲也依然眷顾她,很高兴。
“如今有你这么个孝顺又厉害的媳妇保护支持,母亲以后更不必担心被人欺负!你知道的吧,母亲很喜欢你,也心疼你。”
成婚后的每一次进出赴宴,都是婆母带着、护着,见不得旁人说自己半句不是,自信的样子有时候甚至会让柏麟忘记婆母从前是软弱的性子!
又怎么会不懂她的维护呢?
这种被长辈护着的感觉,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温度竟是那样炙热!
柏麟目光里带着被宠爱的欢喜和从容:“我知道,我也喜欢母亲!”
“那我呢?”元楚把漂亮的过分的脸凑过去,“是不是更喜欢我了?”
柏麟想起无意中听阿黎跟萧靖权说过的一句话:给你个角落就不错了,还想要什么?上天吗?
睨了他一眼,说:“会给你留个角落待着的。”
角落?
待着?
元楚略略震惊,又有点心虚,毕竟知道自己没有逃婚对她而言,确实是一种伤害。
但是……
他的地位已经这么低下了吗?
柏麟摸摸他的脑袋:“要对自己的地位有充分的认识,你没把我放第一位,就别要求我在心里给你画出多大位置,恩?”
元楚趴在她腿上,发出小狗哼哼的声音。
默默感慨,现在的女郎都太有思想、太清醒了,不会因为结局完美而忘记过程里的心酸失望。
失落,但不敢闹。
总归是自己理亏。
柏麟轻笑。
那么大个爷们儿,撒娇起来还像个孩子。
“不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