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敏很久没吃酒了,怕醉,醉了会夜有所梦。
不过这会儿闻着酒香,她有点按捺不住,端起来吃了一杯:“好好喝!一点都不辣口,柏麟你快试试!”
“喜欢就多吃几杯,后天园子里还埋了一些。”元楚笑着,又看向柏麟:“这酒,原是为了你酿的,不尝尝么?”
萧元敏:“……”好吧!是我多余了!
柏麟脸色更白,声音哑的不成样子:“我……已经戒酒了。”
元楚没生气,点点头:“恩,难为你陪我这样的蠢人演了那么久的戏,怎么好再勉强你吃我酿的酒!”
他一口饮尽。
和煦的笑笑,说:“你随意。”
柏麟闷头饮了一杯。
也不知怎么的,滋味竟比她这些年喝过的所有酒水都要好喝,也更加苦涩!
萧元敏觉得元楚嘴巴挺凶的,但是柏麟当初那么利用他,还差点把他害死,尽管她有不得已的理由,但他生气也正常。
不好劝,坐这儿显得她很多余,悄眯眯拎起一只酒壶想遁走。
柏麟却先她一步,起身大步往外走了。
“唉,等……”萧元敏还没来得及说话,元楚追了出去。
于是她又默默坐了回去,虽然她挺像偷偷跟过去看的,毕竟这可比看戏台上演得真实且精彩多了……
看着满桌都没动过的菜肴,浪费了不太好。
便拉着第七和素英一道吃。
月色不错,不知不觉便多吃了几杯。
起身回住处的时候,觉着路有点晃、素英在飘、第七的脸有点扭曲、周遭的花草在扭动!
晃得她有点恶心:“你们走路正经点,瞧着眼晕!”
素英和第七面面相觑:“……”
不跟酒鬼争论,是最明智的选择!
“是是是,是我们喝多了,走不稳道儿了,阿研担待着点儿!”
萧元敏哼哼了两声。
然后很大度的没跟乱晃的路和花草树木计较。
也不忘关心一下“走不稳道儿”的素英和第七:“你们慢慢走,别摔着!”
素英轻笑:“好,我们都小心着呢!”
萧元敏酒品还不错,即便醉的云里雾里,也没有吵闹。
她爱干净是刻在骨子里的,去到住处还是坚持做好了洗漱才爬上了床,躺得规规矩矩。
脑袋沾了枕头,立马就睡着了。
素英拿温水帕子给她擦脸,看着她脸上的酒红退了些,才起身熄灭,出去了。
豆油灯火静静燃烧。
春夜的夜,带着淡淡凉意和浅浅花香,就连落在墙上的清瘦人影,都显得那样缱绻。
“敏敏……”
酒后容易口舌干燥。
萧元敏半夜醒来,迷迷糊糊间和一双熟悉而深邃的眼眸对上,心脏猛地一攥,呼吸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扼制住,几乎喘不过气来。
伯虞……
他果然又在她的醉梦里出现了!
纵使白日里她再如何洒脱,可入了心的人、曾得到过的温柔,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够忘记的!
指尖隔着空气,轻轻描绘他的五官。
“今日扬州晴好,京中是否也春光甚好?不用勉强自己去做不喜欢的事,你是不是过得轻松多了?”
“不用成为你的压力,我也觉得挺轻松的!”
……
“你也知道的吧!其实元楚一直没有放下柏麟,今日他们见面了,柏麟显然也没有放下他!不知道她有什么难言之隐,并不敢接受元楚的感情。”
“不过他们两情相悦,只要元楚有心,想必过不了多久,京中就该要办喜事了!”
……
她微笑,絮絮说着,就如同在跟长久不见的老友叙旧。
没有落泪,也没有特别难过,那是她最后的一点矜持和骨气。
“一起长大的玩伴们,死了、疯了……但也有好些个嫁娶欢喜的。”
“虽然有些遗憾,没能和你做成夫妻,但总归尝试过了,没什么遗憾了!”
……
“这八个月,我去过很多地方,看过很多你们口中秀美壮丽的景色,我终于不是可怜的笼中鸟!我也有真实的见识,也在沿途帮助过很多人。”
“虽然大多还是第七在做,我就是个指挥的。不过我还是很高兴,自己在成长!”
“我想,作为表兄的你应该也会为我高兴的,是不是?”
……
“醉酒头痛的感觉不太好,我不喝酒了。”
“我还会去更多地方,遇见更多人,有更多精彩的见识,以后梦里……也不必再见。”
……
她轻轻的笑:““靳伯虞,祝你平安顺遂。”
……
梦境易碎。
定定瞧了梦中人许久许久,萧元敏缓缓闭上眼睛,顿住半空的手也慢慢收回。
等她再睁眼的时候,“他”就该消失了。
却不想,手腕竟被握住!
萧元敏愣住。
她梦里的人从未有过回应,更不会有体温!
下一瞬,她撞进温热的怀里,被紧紧抱住。
那样大的力道,像是要将她揉碎!
怔忡了半晌,她终于反应过来。
是靳伯虞!
不是梦!
心跳开始剧烈狂跳,身体里的血液在翻涌,她无法自控的颤抖。
萧元敏想拒绝,想挣扎,却使不出半点力气,无力地倒在他的身上眼泪汹涌滚落:“……不……”
靳伯虞被她的泪烫到,才知道极致的心痛,到底是什么滋味!
怜惜地擦掉她的眼泪,却怎么都擦不尽。
情难自禁,更是思念太久。
伯虞亲吻她。
烛火幽淡,将两人的影子照落在幔帐上,翻滚、纠缠。
靳伯虞很想此刻就占有她,实实在在同她做了夫妻之事!
但若是他真的那么做了,她一定会觉得自己不尊重她!
第一次,还是要留在新婚夜,在彼此浓情的时候。
所以最终没有冲破最后一道防线。
萧元敏仰倒在床上,青丝铺散,唇瓣嫣红、微张,目光恍惚。
她马上就要放下了!
他为什么还要出现?
既然无法对她用心,为什么非要来打破她的平静?
靳伯虞俯身半压在她身上,让她的眼睛里都是自己:“敏敏,我很想你。”
萧元敏转动眼珠,看着他,闪过一抹破碎后便只剩下冷静:“除掉三房,保靳家安稳,只是我这个做女儿的还了陛下和皇后的养育之恩,与你无关。”
“我活着,活得挺好,你也不必再有什么愧疚。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何必再做无畏的纠缠?”
靳伯虞否认:“不是愧疚!敏敏,我想你,只是一个男人在思念一个女人!”
萧元敏转开脸,看着微微晃动的幔帐,有些晕眩难受。
思念?
没有情爱的关系,谈什么思念?
“我是苏研,一个无权无势、无父无母的平民百姓,担不起靳大人的思念。靳大人也不该出现在民女的闺房。请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