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诀的心早就不在蜉蝣峰了。
他没有放弃他的道,但走向伏栀的路上,蜉蝣峰是他第一个放弃的对象。
沈诀已经做好了离开的打算,离开前,也的确是要将事情打点好,再心无旁骛地去找伏栀。
一回蜉蝣峰,他就将自己要离开的事情说了下,沈掌门早就知道沈诀一心想要跟那魔头离开了,他在不在这里他都已经不关心了。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沈掌门流露出几分伤感,这会儿不像之前那样咄咄逼人,倒像个一心一意为小辈着想的长辈,语重心长地说:
“诀儿,是我这个当爹的亏欠你,若不是你幼时出了那样的事情,也不会跟那魔头搅和在一起,是爹毁了你的人生。”
沈诀不喜沈掌门一口一个魔头,拧了眉:“与幼时无关,我从不选择让自己后悔的路。”
这就是铁了心了。
沈掌门继续打感情牌:“爹不求别的,只求你在这里多待几天,全了爹一个念想,日后你要去哪儿,爹绝对不会阻拦。”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沈诀在感情上凉薄,却也知道道理。
他从不委屈自己,随心而走,同意在这里多待几天,是沈诀最大的让步。
沈诀是第二日中午醒的,他没有嗜睡的习惯,也几乎不贪睡,头一次这么晚醒来。
还没等他察觉到不对劲,外面就传来了纪思禾的声音。
纪思禾得知他要离开蜉蝣峰,第一时间就来找他了。
沈诀闭关不管多久,至少她知道这里是他的家,他会回来,可他要是离开了,就代表着他可能不会再回来了,而且还会跟那个妖女长长久久地生活下去。
纪思禾等了他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能够等待沈诀喜欢上她的那一天。
那一天没来,她倒是等到了沈诀喜欢上别人的那一天了。
这放在谁身上,谁都接受不了。
纪思禾放下了一直以来端着的架子,见到沈诀就哭,声音断断续续的,带着抽泣:“沈诀......你当真要走?”
她泪眼婆娑,看沈诀的目光也像是在看负心汉。
纪思禾外貌上不似伏栀美得张扬,却也生得柔弱秀丽,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要心软几分,偏偏遇到沈诀这么个不解风情的。
不喜欢伏栀的时候,沈诀面对伏栀尚且都不给面子,更何况他现在心里只有伏栀,更别提给别的女孩面子。
任纪思禾在那儿哭半天,沈诀没有半分安慰,连表情都没什么变化。
纪思禾哭累了,也知道自己等不到想要的安慰,想着自己跟沈诀做了师姐弟这么些年,没有男女之情,也该有同门之谊,沈诀却一点儿情面都不讲,真是冷血至极。
她擦干泪水,嘴里是恶毒的诅咒:“沈诀,你这样的人,这辈子也不会得到别人的爱了,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人真心爱你!”
有的。
沈诀想。
想到伏栀,他心中就柔软几分。
不过这也不妨碍他觉得纪思禾的话刺耳,他一张脸平淡得很,但犹如覆了层冰雪,说话也刻薄刺骨:“这次我不动手,下次绝不会留情。”
他不再跟纪思禾过多纠缠,大力合上门。
纪思禾眼泪就又出来了,靠着门哭了半天,黯然离开。
*
伏栀算了算时间,开始在魔宫各处打点了。
梦魇魔现在已经成了伏栀的得力心腹,虽然说来说去也就是狗腿子,但是梦魇魔完全不介意啊,魔尊长得好看,在魔宫里待遇又好,总比他堂堂一个大魔在外面整日里靠着制造假象吸收别人恐惧为食要好。
梦魇魔一头绿发格外引人注目,他说着那几天的事情。
“那个修仙的,别看他整日里表面上一本正经,晚上做的梦,啧啧,精彩极了。”
伏栀在纸上勾勾画画,头也不抬:“嗯,你能力强。”
“别别别,这可不算我的功劳,我顶多是引导他一下,第一天他倒还是老实本分,后面几天夜里梦那是一个比一个不正常,我都没敢往下看。”
梦魇魔的确是有能力编织梦境,不过沈诀也不是让人随意搓圆搓扁的,稍不留神被沈诀发现了他这个引导者,反噬受伤是轻的,沈诀要是有心将他给困住,他怕是要被困到自己的梦境里了。
这说出去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梦魇魔不敢太放肆,点到为止。
要说放肆的,一直都是沈诀的心。
借着梦境乱来,醒了又觉得只是梦,梦没办法控制,不代表自己的心。
如此反复,自欺欺人。
伏栀对梦魇魔说的这些兴趣都不高,沈诀成如今这样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会是个什么走向,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她在纸上写了沈诀的名字。
她的字都带着一股子缠绵,梦魇魔一瞅,非但不觉得缠绵,还打了个冷颤。
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
伏栀感觉到了,掀了掀眸,对着他笑了笑。
这一笑可真的是让人骨头都酥了,梦魇魔退避三舍:“尊主,尊主我错了,您别这样笑,我很慌。”
作为知情人,别人不知道,梦魇魔是知道的。
也不知道这沈诀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遇到了伏栀这么一个报应,这一劫他怕是躲不过去了。
贫嘴了半天,伏栀的视线绕到了他的身后。
那里站着一个人。
他穿着青色衣袍,衣袍很素,仅在领口袖口等地方用银丝勾勒出了几片竹叶,玉冠束发,公子如玉,身如青松。
梦魇魔回头一看,头皮发麻,有些人说来就来。
他赶紧站起来麻溜地离开了。
沈诀丝毫不尴尬,径直走到伏栀面前,说:“我来找你了。”
“看样子,你这次是选择了我而不是蜉蝣峰?”
“我只会选择你。”
他视线落在伏栀刚才随意勾画的纸上,一眼就看到了沈诀这两个字。
看了一眼,他就挪开了目光,不欲再看。
伏栀就着这个姿势,拽住他的袖子,一扯,他整个人就弯了下来,知道伏栀的意图,他格外柔顺,没有挣扎,配合她弯腰,将自己姿态一低再低。
两人唇瓣只差毫厘。
伏栀说:“你果然比沈诀要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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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