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诀自诩自己从来不会为了这些私情而受到影响,能影响自己的永远就只有修行。
之前第二人格出来的时候,他都没怎么当回事。
在他看来,这具身体的所有者是他自己,另外的人格只能算是外来者,他迟早会将他们都给消除掉,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如今忽然听到伏栀这样一句话,他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有些排斥伏栀的这句话。
“我和他本就不一样。”
这句话是带着情绪说的,沈诀失了态,又咬牙说了句:“我只是我自己。”
沈诀从没有想过感情这些事情,在这方面也没有投过心思,现在却忽然跟开窍了一样,不喜伏栀将他跟别人作比较,哪怕那个人也算是“他”,他也不愿。
他还以为他是不在意,其实是在意的。
不过这个在意取决于伏栀,伏栀不喜欢第二人格,他也觉得第二人格的存在无伤大雅。
伏栀的注意力落在了第二人格的身上,他竟也会觉得某个人如此碍眼了。
他不想再看伏栀的脸,生怕在上面看到了自己不想看到的情绪,固执地拉着她的手腕,面对着沈掌门,扬声说道:“她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也绝对不会让她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之前说过,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
沈掌门培养沈诀,就是为了有一天将沈诀为己用,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沈诀会为了一个魔头跟他翻脸。
他一直都知道沈诀不轻易受控制,沈诀跟他之间没有多少感情,正因为这样,他才觉得沈诀能成大器,这个大器现在也为了儿女情长一头栽到了泥潭里,以后怕是会跟他兵戎相向了。
沈掌门脸色跟调色盘一样变来变去的,心里琢磨着该怎么杀掉伏栀。
就在这个时候,伏栀一巴掌拍到了沈诀的后背上。
沈诀根本就没有提防伏栀,他潜意识里已经将伏栀当成信任的人了,这一掌成功地令他松开了手。
伏栀一退开,跟着她一起来的魔族自觉围在她身边。
她衣裙飘扬,墨发如瀑,冷白的肤色比月光还要耀眼,看着恍若海妖,夺人心魂。
“沈诀,自古难有双全法,就算我能保证不复仇了,你能保证他们不伤我,不伤我魔族众人么?你不能。”
沈诀的后背伤口本就没痊愈,伏栀那一掌又刻意地打在了后背上,还用了几成力道,才结了痂的伤口便就又裂开来了。
“我可以。”沈诀又重复了一遍,“伏栀,我可以。”
小脑斧:“哦豁,现在知道叫伏栀伏栀了,以前不是还一副离我远点的表情吗?这家伙怎么忽然开窍了?”
伏栀:“不逼他一把他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的内心,可惜了。”
小脑斧:“可惜什么?”
伏栀:“可惜他的敌人又多了。”
沈诀紧张地盯着伏栀看,仿佛在接受审判一样,面上虽然没什么变化,手心早已冒了冷汗。
伏栀总算是对他笑了,她勾唇:“没办法啊,谁叫我对你心软呢,我可以退一步,只要他们不来找我麻烦,至于你,魔宫你知道怎么走的,下次再见~”
伏栀对着他身后的蜉蝣峰众人投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带着魔族消失在了原地。
沈掌门要追,被沈诀一人拦下了。
沈诀说:“掌门,我最后再说一次,我不会让魔族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同样的,我也不会让你们过多的干涉他们。”
沈诀的话掷地有声,沈掌门嘴都要气歪了,又不好在这里跟沈诀动手。
沈诀要真的护那魔头,就算能打赢沈诀,那魔头也不知道跑多远了。
沈掌门指着沈诀的鼻子骂:“你真是越活越过去了,以前你尚且知道分辨是非,那萧伏栀当年收留你这么久,你不也是袖手旁观了?如今倒是假惺惺地帮她了。”
道理谁都懂,但这道理放在了魔族身上,就不是道理,而是十恶不赦了。
哪怕沈掌门也知道沈诀当年恩将仇报不厚道,但也能将这不厚道歪曲成替天行道,如今在沈诀这里受了气,倒是知道用这件事来刺激沈诀了。
沈诀现在最后悔的就是这件事了。
自己想起都不悦,更别提从别人口中一而再再而三地听到了,他语气冷了下来,也不尊称掌门了:“沈诀不一定要留在蜉蝣峰,这不是唯一的选择。”
沈掌门心想,这么一闹,就算沈诀要留下,他都不知道沈诀还能不能为他做些什么,为蜉蝣峰做些什么。
不过他忽然想到了伏栀临走前说的话。
他眯了眯眼睛,摸摸胡须,语气放软:“这件事我可以不再计较,但那魔女也休要继续猖狂!”
放下狠话,他正欲走。
一颗小石头砸到了他的腿。
沈掌门定睛一看,是个小女娃,那小女娃噘着嘴瞪着眼睛,童声软糯:“你这个坏人,把伏栀姐姐赶跑了!”
沈掌门一生被人追捧,谁不说他怜爱世人,倒是第一次被女娃娃说他是个坏人。
纪思禾妒忌心作祟,站出来说:“你嘴里的伏栀姐姐才是坏人,他们是十恶不赦的魔头,会吃人的,你们懂吗?我们师尊才是大好人,这次若不是师尊得知渔村有险命我们下山,你们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知道他们不好惹,女娃娃的母亲将她抱在了怀里,让她不要说话,不过听到纪思禾的话后,还是忍不住嘟囔了句:“那也不是你们这些人赶走的妖魔。”
这些人都是普通百姓,对仙魔的概念都很模糊。
可他们有基本的良心,知道到底是谁帮助了他们。
正是他们嘴里的魔头将他们救出苦海,他们这些人才能每天过得安稳。
“无知的人!”
纪思禾想打人,但知道这些人连她一个手指头都扛不住,而且她又不是魔,总不能将他们都杀了,牙痒痒都得忍着。
沈掌门这会儿沉下气来了,对沈诀说:“你乐意护着那魔头我也无话可说,但你总归还是我蜉蝣峰弟子,一切且跟我回去再做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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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