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很美,生活也很美。
现在这样的状态,正是沈诀想要的。
他没什么抱负,想要的也就是一个伏栀。
要真是能够这样长长久久的下去,伏栀对他究竟有几分真心,好像也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身边除了他,没有别人。
天气彻底晴朗了起来,和风旭阳,殿内都不需要再烧炭火。
伏栀不怕冷,但她很讲究仪式感,比如一个净身咒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她一定要去沐浴换衣服,鲜少会用术法去解决这些事情。
一暖和,沈诀就开始担心该如何找个由头留下来了。
伏栀没有赶他走,他也就不提这件事,若无其事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伏栀近日愈发懒惰,许多事情都是沈诀亲力亲为,她又喜欢在水边待着,太阳大了她不高兴,沈诀便亲手搭了个花架子,花朵和枝叶挡住了大片阳光,缝隙里偶尔会钻进了一丝斑驳光芒,伏栀最喜欢这样的感觉。
她折了柳条,柳条尖儿轻抚水面,她眯着眼睛好不惬意。
池中的鱼儿也非常惬意,伏栀凝神,柔软的柳条在刹那间如同棍子一样坚硬,刺穿了水中的鱼。
“含辛茹苦养大的鱼,总算是有点用处了。”
沈诀听了,沉默良久。
这鱼她倒是喂养过几次,后来都是他喂养的。
当初以为她喜欢养鱼,谁知道竟是养来吃的。
伏栀骄横起来,那是根本不讲道理的,她将串着鱼的柳条丢到沈诀面前:“去把它处理一下,不要用术法,那样没意思。”
伏栀手臂挽着嫩绿折纱,动作间,折纱跟着轻舞,她的手指干干净净的,完全不像是会折腾这些东西的样子。
沈诀一点儿怨言都没有,尽数照做。
在伏栀面前,他没有棱角,就像是被打磨平滑的镜片一样,满心满眼映照出的,都是伏栀的样子。
将鱼处理好后,伏栀总算是动了手,白嫩指尖就掐着柳条的末梢,这么斜倚着将鱼放在火堆上烤,火堆噼里啪啦地烧着,她烤了一会儿,又觉得没意思,示意沈诀接过去。
“给你吃。”
她还真的是想玩玩,过了瘾就丢了,也不管好不好吃,便让人吃。
小脑斧:“这要是沈诀主人格,怕是能跟您打起来。”
伏栀:“沈诀主人格要是回来,想到这些时日我对他的态度,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想想他那时候的心情,我就高兴。”
沈诀拿着鱼,吃东西也是小口小口的,从他的表情上,丝毫看不出到底难不难吃,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伏栀表情逐渐恶劣了起来,她改成趴的姿势,支着脑袋对沈诀说:“你以前可从来没有这样的好态度呢。”
这是她第一次在沈诀面前提起以前的事情。
那天之后,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这件事。
沈诀是害怕,害怕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反而对自己不好。
沈诀也知道伏栀是根本就不感兴趣,这种事情对她来说,不过是想说的时候聊上两句,不想说的时候完全不当回事。
沈诀很清楚她跟自己没失忆之前肯定有什么联系。
他很讨厌这种感觉,苍白又无力。
他以前,和她......是个什么关系?
又发生过什么?
沈诀抿了抿唇瓣,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要追问的时候,见她又是一副兴致缺缺,不大想继续聊的模样。
她的目光还在他的身上,但很迷离,不像是在看他,是在透过他在想某个人某件事。
沈诀目光停顿了下,又移动了下,她的衣领因为她的姿势有些敞开了,雪白的肌肤在白日里比阳光还要刺眼,隐约能够看到隆起的边缘,沈诀只扫了两眼,又挪开。
之后低头,安静地吃着她烤的鱼。
再未多言。
小脑斧啧啧称奇:“沈诀变了好多啊,以前虽然害羞,但还算活泼开朗,跟要糖的小孩子似的,现在居然这么沉得住气?他现在都不怎么会生气了啊。”
不会生气?
伏栀忽然想到,身边的人好像再也没叫她主人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对她的称呼都变了。
唯独眼前一人,还这么称呼她。
是真的不会生气,还是有所图谋?
整个白天沈诀都没什么情绪,一直到夜里,原本已经闭上眼睛的人,重新睁开了眼睛,他侧过头,看了眼旁边的人,两人之间有些距离。
她平躺着,面容白如瓷玉,薄红的唇看着非常可口,没了白天时的气势和玩弄人的恶劣,看着乖巧许多。
沈诀的手不动声色地靠近她的,手指强势地插进了她的手指间。
十指紧挨在一起,他反复看了许久,内心的焦躁才终于平息下来,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汲取着伏栀身上的温暖。
*
不过睡了一个多时辰,沈诀又睁开了眼睛。
头顶是一串铃铛,铃铛下坠着同心结,周围的一切很陌生,又很熟悉。
脑中多了不少记忆,每多一分,他的眉头就紧皱一分,直到最后,他额上青筋都跟着跳了起来,他从未这么失态过,失态到......
他侧过头,成功地看到了记忆中的女主角。
当时是怎么被她骗了,怎么被她羞辱到吐血,又怎么被她继续骗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沈诀发觉两人的手还握在一起,不需要细想,他就知道是“自己”主动握住了她的手。
沈诀赶紧将自己的手撤了回来,没了接触,手中却还留有余温,这种温度仿佛烧开的水,怎么也消散不去,令他手心灼热滚烫。
他有些心烦意乱,脑中一会儿是她耍他的画面,一会儿又是“自己”如何想要亲近她的画面,这些画面都令沈诀惊惶无措。
在他修道路上,他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更没有去想过这些。
这些荒唐的事情却在自己身上发生了。
想到这个人借着自己失忆做了这么些事情,沈诀的目光就变得狠戾了起来,他阴沉着脸,垂在一旁的手伸到了伏栀的脖颈上。
她好像还没有察觉到睡在旁边的人已经对她起了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