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部分百姓见此惨状，有些害怕。但大部分百姓气愤无比，义愤填膺，气势较之刚才更甚。
“狗官！”
“草菅人命！”
“你不得好死！”
“大家不要怕，横竖是死路一条，豁出去了！”
“踏马的，我带头，大家跟着冲！”
一名强壮的青年人脸气得通红，指着木墙外的张寇破口大骂，卷起衣袖就要干。
相较于群体，个人的勇气更加经受不住考验。
在群体之中，单个百姓被一股莫名的勇气所鼓舞，仿佛摆在他们眼前的不再是个人利益与得失，而是关乎信仰的问题。
无形中将个人的勇气、无畏发挥到极致，同时也把个人的理智降低。
来自精神层次的无意识的传染性，以一种压倒性的力量轻易战胜百姓的理智。
“冲！”
“踏马的！杀了这个狗官！”
“反正是死，总比死在里面强！”
他们以大无畏的姿态，直直朝外发起冲锋。
一路上，许多人被从天而降的瓷坛砸中，激动之下产生的肾上腺素，竭力发挥着作用，使其暂时性忘却疼痛。
剩下的人还未发觉，他们对伙伴的伤亡变得毫不关心，甚至可以说是冷漠，继续冲锋。
外面的许多士兵纷纷为之动容，一时之间竟有些犹豫，有些难以抉择。
可是，张寇没有。
他冷峻的脸庞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目光坚毅，直视前方，举起右手命令道：“杀！”
黑甲玄兵卫听令而行，投去更多的火油坛子。
然而，站在屋顶、高台上的弓箭手，更多的是引而不发，或者一箭射出，毫无力量。
张寇深邃的黑眸闪过一道狠厉的光，快步奔向最近的高台，利落地拔出长刀插在木头中，借力之后一个跳跃来到弓箭手身前。
寒光一闪，弓箭手的心脏被一刀插穿。
张寇用力一拧，拧碎弓箭手的心脏，随手一扔，长刀稳稳插在脚下，发出阵阵刀鸣。
“杀！”
张寇取下死去弓箭手的弓箭，箭头点上火，一箭射在坊市内的地面。
火油猛地一下燃起，远远看去一片火海。
“啊——。”
“狗官！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许多先前被火油浇到的百姓，此刻俨然成为一个火人。
剧烈的疼痛，把他们从群体无意识的状态下拉回现实，四处逃窜。
有的人倒在地面上，沾上火油，身上的火势愈发大了起来。
脸皮被烧得发焦，两只眼睛流血不止，直到喉咙烧烂掉，发不出任何声音，在奄奄一息中死去。
“弓箭手瞄准火人！”
“不要浪费弓箭，一击即倒！”
“胆敢有不从者，犹如此人，杀无赦！”
张寇瞄准一名逃窜的火人，多年娴熟的射箭，让他一箭射中那人的脑门。
随后，他一脚将身前死去的弓箭手踢下高台。
尸体轰隆一声狠狠摔在地面，皮肉之下的骨头瞬间断掉，由于脂肪的作用，尸体轻轻弹动几下。
尸体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满是惊讶之情。他到死都没有明白，自己究竟是因何被杀。
他明明遵从命令，射出了一只箭。
要怪，只能怪他离张寇最近，情急之下他的命如同路边鲜花，随手被人采摘。
而这一幕正好落在于清等人眼中。
他身后的百姓群情激愤，叫骂着往里跑去。任凭于清怎么拦，都无济于事。
黑甲玄兵卫执长盾立于身前，站成紧密的一排，轻易拦住众人。
张寇闻声，在高台上缓缓转过身，默默地射出一支箭。
箭鸣声起。
一箭落在最前方，止住众人的脚步。
“狗官！”
“你丧尽天良啊！杀了这么多人！”
“老天爷不会放过你的！”
“你全家老小不得善终！”
停下脚步的众人抬头看向张寇，开口叫骂，嘴里的脏话一句一句的，百句不带重样。
于清穿过人群，朝张寇喊话道：“你滥杀无辜，有朝廷的旨意吗？”
“哼，滥杀无辜。”
张寇冷笑一声拔起长刀，单手撑住木板，踩着一节节木头利落的下来，“于清，于御史，你扪心自问一句，他们无辜吗？”
他横刀对着百姓喊道：“本官乃是朝廷命官，掌视京师，全权负责此事。他们欲擅自离开，论罪当诛，该杀！”
“此乃朝廷定下的策略，你们这些愚民不识大局。”
“本官的脑袋就在这里，谁有本事，尽管来拿，你们要是胆敢犯禁。”
“哼——。”
“黑甲玄兵卫何在？”张寇脸上没有丝毫畏惧，立声喊道。
“在！”
“杀无赦！”
弓箭手转头齐齐对向百姓，肃杀的气氛，逼得他们不由得退后一步。
白发老人扯了扯于清衣袖，于清柔声道：“老人家放心，我去说。”
于清轻拂衣袖，来到张寇身边。
“御史若是想劝我，还是先去让内阁和主上同意吧。”张寇余光瞥向于清，冷冷讲道。
于清回头看了一眼人群，轻声解释道：“闹事虽多是百姓，然必有歹人煽动，否则不会直奔平园。他们想进去，便让他们进去吧。”
“一是全了心愿，二是可以借此缩小歹人的范围。”于清停顿一下，继续说道。
“可！”
张寇转身，举起右手冷冷喊道：“愿意进去者，可以进去。一旦进去，不许再出。否则，杀无赦。”
“来人！”
“在！”
“凡是愿意进去的人，发三份食物和药材。”张寇吩咐道。
于清弯腰作揖行礼，“谢过府尹。”
白发老人第一个上前，激动地握着于清的手，感谢道：“多谢青天大老爷！多谢青天大老爷！”
黑甲玄兵卫调整阵形，形成一道窄窄的路，直通进去的木门口。
结束后。
黑甲玄兵卫变换成原先的阵形。
张寇望着剩下的百姓，面无表情道：“全部抓了，送去府衙。”
“这是干嘛！”
“我们只是不愿意进去而已！”
“怕死难道不行吗？”
落下的百姓见此情形，开口解释，可黑甲玄兵卫并未有所停止。
两名百姓，健步朝外跑去。
于清双手藏在衣袖中，浅浅一笑道：“我还以为藏得住多久呢。”
他回头望向背影消失的白发老人，眼底删过一丝惆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