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小小的伤还真是哪都有,手臂刚好这又缝了线。”穿大褂的医生年龄大点,甚至有秃头迹象,他对宴烬北也熟悉,毕竟见多了面熟,拆除了线又包上纱布,“防止再度感染,用纱布包两三天。”
像是知道他不怎么在意身上那点伤,但感染了可不是小事。
“前段时间见你抱小姑娘往这跑,听徐医院说是玻璃片扎脚底了,你这粗糙人可别在小姑娘身上犯鲁莽劲,都是要疼的哄着来。”
宴烬北靠坐在沙发上听他念叨,认真听没打断,其实他自己心底也清楚有些事该怎么做,眼皮轻抬,想到什么,问他,“医院招新人了?”
“什么?”宋驰收拾着东西。
“看着有生面孔。”
这医院,宴烬北还真是没少进。
宋驰笑道,“北京那边来的,不知道怎么会想来这边,别看年纪轻轻的,在他那专业领域里算是这个。”
说着,还竖起大拇指。
“关键是人长的也帅,把医院那群小姑娘迷的,工作干劲都足了,也是,这年头不都喜欢什么小鲜肉,有颜值有才华的,咱这老腊肉都能被淘汰了。”
宴烬北驳道,“这时候别用咱,我和你可不是一界限里的,我这没秃头的遗传基因。”
四十多岁的宋驰抽出笔筒的笔就往他身上砸,让他麻溜滚蛋,不过他那张脸确实没话说,尤其是身上的那气质,和常年坐办公室的不同,背直颈挺的样,像是受过什么专业训练。
宴烬北笑着把脚底的笔捡起来放在桌上,谈正事,“祛疤膏还有吗?”
“没有。”宋驰懒得理他,就说没事能主动往他这跑,“你皮糙肉厚的也用不上那玩意。”
“我掏钱买。”
宋驰抬眼看他,玩笑似的诈他,“五百一管。”
宴烬北直接掏出手机转了两千过去,“钱过去了,给我拿四管。”
“拿两管赶紧走。”宋驰能不知道他那点钱赚的有多难,出手就是两千,玩了玩似的。
宴烬北将药管塞进口袋,刚走出医院,就与打电话的方绅远插肩而过。
“这几天的生意没法做,闲着没事去超市买了火锅料和食材,晚上改善改善伙食,请你吃火锅。”徐丽拎着东西往里进,暂停营业也难得清闲。
池缨的脚已经好的差不多,踩着棉拖能走,刚想上前帮忙,就被徐丽制止了,“脚没好透就别乱动,酒你也不能喝,给你买的几瓶芬达。”
“路边的烤红薯和板栗,还热乎的,这天吃刚刚好。”
池缨看着这些东西没吭声,剥了颗板栗往嘴边送,看着徐丽摆放着食材,问,“今晚就我们俩吃准备这么多?”
“吃吃聊聊下的也快。”徐丽面上没任何说谎的迹象。
“也是。”
八点左右,外面还在飘雪,断断续续地就像没停过。
此刻,那辆如它主人般彰显沉稳低敛的黑色牧马人停在小酒馆的不远处,挡风板的雨刷还在不停的运作扫雪,主驾驶的车窗玻璃全降,宴烬北的肘臂撑着侧额,夹在指间的烟没点,口中含着薄荷糖,铁盒还在挡风板前放着。
“卧槽,这天真是受不住,冻死了,把你军大衣脱给我。”陈让还是没习惯这西北的寒,鼻尖冻得通红,他这张脸常年晒不黑,晒得最狠的时候顶多就发红,不像是干糙活的人,更像公子哥,但没那好命。
拎着东西的刘燃生没搭理他。
陈让知道这人心底还在犯那别股扭劲,也没提不该提的,眼看着前面那辆车,加快步走上前,“北哥,给你带了样好东西。”
伸手把那朵娇艳的玫瑰花从车窗里塞进去,就像情人节大街上满是的那种,用塑料纸包着的,眼看人要扔出去,陈让笑着阻止,“别扔啊,试试,这玩意哄人贼好用。”
宴烬北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就信了他的邪。
小酒馆里火锅味蔓飘,屋里开着暖气,两人都穿的单薄。
“其实,你第一次在这喝酒的时候,我就觉得宴烬北看上你了。”徐丽喝的是酒,但她酒量好,都是常年练出来的。
池缨没应声,在这火锅热气熏染里,看不出她的情绪,在她看来,两人这情况也不算闹别扭,别扭那是小情侣之间该有的情绪,本来她来这就是为了换取资源的,哪那么多矫情事。
徐丽以为她是没信,又细着分析,“他在这工作两年,第一次来这酒吧也没这么糙,穿的也简单,就背着一黑色的旅行包,但脸长得好身材又好,迷了不少小姑娘的芳心,当然也包括我。”
池缨看她一眼,倒也没想到人这么实在。
“不过你放心,他对我没一点兴趣,这人就是硬骨头,啃都啃不动,不会动一点儿情。”徐丽看火锅里咕噜噜地冒泡,把火稍微关小了点,“但你不一样,他那天看你的眼神就不一样。”
池缨跟着她的话就想起那天,见他起身离了桌,她那杯酒也没怎么动,本来就不是悠着闲心喝酒的,结了帐还不忘让小姑娘告诉他,说是车费。
“那是带有探索的欲望。“
咣当咣当,酒瓶子相碰的声音响起,两人停了闲叙就往门口处望,三个大男人撩开门板上的那块布往里进,尤其亮眼的还是宴烬北手里提溜着那花,怎么看怎么别扭。
“宿舍那头停电了,一条街全断电,这天断电了也不知道让人怎么活。”陈让开的口,插入点没任何的生疏,“还说来你这喝点酒暖暖身子,进来才知道没营业。”
这话要是让徐丽听,徐丽倒是觉得没毛病,宴烬北和刘燃生就是俩闷葫芦,但刘燃生是性子闷,宴烬北那是骨头硬,不过有事都是往心里憋的主,陈让不知道那晚的事也正常。
但池缨不一样,从徐丽掏出那几罐芬达就看出来了,她不怎么爱喝汽水,觉得那股气一上来就特别冲人,可唯独爱喝就是罐装芬达。
况且还有那红薯板栗,附近这条街都没有卖的,徐丽出去也不过就一二十分钟的事,而唯一见过路边会卖的还是宴烬北住的那附近,她买过一次,味道和包装袋都没差,所以东西是谁送的她心里都清楚。
只是没吭声,当时也没戳穿徐丽的话。
“徐姐,拿酒凑顿饭,你看行吗?”陈让这小子会来事,这时候知道叫徐姐了,要不然四人也没谁能打破这局。
徐丽也算是他们同伙,看了眼对面的人,知道没瞒住,“等会儿留下来刷碗就行。”
“那没问题。”陈让先拽起旁边的凳子落座,“来来来,都坐啊,我这登了记的需要与异性保持距离,你俩就随意,各挨各的——”
后面的‘女人’憋在嘴边没敢说。
宴烬北从进门眼神就没离开过池缨,他没挑,直截了当地坐在她右手边的空位,手里的花放在两人的间隙之处。
池缨没动。
“喝什么,白的啤的?啤酒涨胃,咱都喝白的,和徐姐比比酒量,这可都是练出来的。”陈让活跃着气氛,“池姐,你那脚伤暂时不能喝,下次有机会啊,但刚好给你带了一提芬达,管够。”
“嗯,下次有机会。”池缨没驳他的那份热情。
宴烬北拧开江小白放在手边,视线轻瞟她的脚伤,绷带拆了,估计没好透,脚后跟还微微抬着。
渐渐,氛围热闹起来了。
宴烬北自己灌酒灌得猛,五十二度的江小白不那么醉人,但抵不住他喝的多,在周遭都沉浸在陈让讲自己的恋爱史时,他悄然把左臂搭在她的椅背上,拿出口袋的两管祛疤膏放在她手边。
池缨侧目看他,可能是酒喝多的缘故,他此时的眼睛有点红,“这药膏一天涂三遍,不会留疤。”
嗡——
池缨的手机不应景地响了,看了眼来电显示,她想也没想就挂了。
对方又发来一短信,【能出来吗?】
她蹙眉,拉开凳子起身出去,果不其然,人就是犯轴劲犯到了底。
站在雪地里的方绅远穿着黑色大衣,看到她的身影就迈步走上前,两人从分手那一刻起就没见过面,差不多半年了,看她穿的单薄就习惯性地把大衣脱了。
“已经没关系了就不用脱了,说吧,来这找我有什么事?”池缨有意拉开两人的距离,她有原则,不玩两手抓的把戏,分就分的彻底。
方绅远的动作半僵,“想来看看你。”
“我有男朋友了。”池缨回的直接,也还是那句话。
“他是吗?”方绅远从她走出来的那瞬间就注意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男人。
池缨知道他说的是谁,“嗯。”
两人没叙几句,但人走之后,池缨的手机又收到一短信,【演技拙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