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良久，从程梓安的颈窝处抬起头来，嘶哑的声音还带着哭过的湿润，冰蓝色里泛着红。
向来坚不可摧的刚毅，此时被击得粉碎。
看着这样的墨黎，程梓安没有时间去震惊刚听到的关于他的离奇身世，他只想让他不要再难过。
“不要说对不起，我们是伴侣。”
牵着Alpha的手，将他带到房间一角的沙发椅上坐下。
两张单人椅，中间隔着一张茶几，上面放着香薰，后面是一盏立式的长勾吊灯。
想了想，他还是选择了最亲近的距离。
没有任何旖旎的想法，只是想用亲密的方式来告诉自己的伴侣：他在，永远都在。
两人经常这样坐，墨黎熟练的用手揽住程梓安的后腰，让他不至于摔下去。
“想听母亲的事吗？”
刚调整好最舒服的坐姿，就听到墨黎这样问道。
短暂的愣了下，程梓安点了点头。
“想。”
话落，他双手搂住墨黎的后颈，低头用鼻尖蹭了蹭墨黎的鼻尖，唇覆上那双他最钟爱的眸子。
轻轻的吻落在眼皮上，吻去睫毛上残留的湿润。
咸涩在舌尖蔓延，心疼无以复加。
刚才办公室里时，墨黎没有说过Y星的事，也没有提过半点他所知道的关于皇后的事。
皇后生他时难产而死，想必他知道的都是那里接触过皇后的人之后告诉他的吧。
这么想着，程梓安更不愿再挑起墨黎的伤心事。
“但也不急，我不想你再难过。老公，我们有很长的时间，在你认为可以了的时候，随时都可以告诉我。”
额头抵着额头的咫尺距离下，四目相对间，墨黎看着桃花眼里满溢的温柔，心口处放佛泡在温泉里似的。
酥软而温暖。
就这抵着额头的姿势，下颚前倾，蜻蜓点水的吻落在淡粉色的柔软上。
“母亲当年的星舰坠毁在Y星的垃圾场西侧……”
他想听，他便告诉他。
其实他没有那么脆弱，刚才的眼泪已经足够发泄掉那些无关的情绪。
就像他对奥斯汀说的。
他无权替母亲选择原谅或者不原谅，他自己更没有资格去谈这个。
他的生命是奥斯汀给的，如果没有奥斯汀，他就不会遇上程梓安，更不可会拥有现在这份独属于他的幸福。
那些眼泪，是他为母亲的不值，和不甘。
奥斯汀对不起的从来就不是他，而是他的母亲。
他没有见过她，Y星的贫困，连相机都是奢侈品。
简易的光脑除了语音通讯，和基本的识别功能外根本无法留下更多的影像。
但很多人的描述让他在脑子里勾勒出了属于她的完美形象。
至于被毁的那半张脸，他从来不觉得那会是瑕疵。
他的母亲是最好的。
皇后的照片在他开始学习时就在不同的书本上见过，出了Y星后，更是经常在电视上见过。
现在知道了母亲的身份，想到记忆里的那些照片，果然，就如他所想象的那样，温柔端庄，是个极其殊丽的女人。
程梓安安静的听着墨黎说着墨钰舒如何被救，又是如何在毫无记忆的情况下护着肚子里的他努力活下去。
听着Alpha的语气里已经没了之前那样极致的哀伤，这让他稍稍放心了些。
安下心后，越听越入迷，记忆里只存在于视频回放和教科书里的皇后变得鲜活起来。
一直到最后说到皇后难产逝去，小小的婴孩被大失所望的“救助者”扔出去后，被其他受过皇后帮助的人捡回家，不自觉的，就红了眼。
鼻头酸涩着，心脏处放佛被一只大手给拽住握紧，疼得厉害。
“不哭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很好吗？”
苏苏的低音炮在耳畔响起，有些粗糙的指腹摩挲着拂过眼尾，拭去还来不及落下的泪珠。
“我知道。”
只是还是心疼啊。
生与死，不过一步之遥。
如果没有那些好心人的帮助，他的墨黎就没了。
“我不哭了，你再给我说说其他的嘛～”
想知道墨黎所有的过去，那些他从未参与过的二十七年。
小尾音绕啊绕的，甜甜软软，好似夏日最受小。孩k子喜爱的草莓奶冻。
再是那一双黑色眸子，含着未落下的湿意，就么看着墨黎。
再是如何的刚铁硬汉，也得柔成面粉团来。
“好。”
冷色调的冰蓝此时温柔得不像话。
星星点点的笑意从瞳孔间散开，揉碎那些红，蔓延至眼尾，躲入银色的面具下。
乍然直面这一抹笑，即便不是第一次看到，程梓安依旧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了好几拍。
淡淡的粉迅速爬满了脸颊，热热的，哪怕自己看不到，他也知道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模样。
有些害羞。
但看到墨黎望着自己，视线落在他的脸颊上，眼里的笑意更是深了，就知道他喜欢看自己现在这幅模样。
老公喜欢，那他也没什么好觉得不好意思的。
轻皱了下鼻尖，他催促道：
“快说，想听。”
“嗯。”
墨黎的童年并不好过，但在他的嘴里却成了最快乐的时光。
他没有说生存下的艰辛，不是因为怕程梓安看不起，他知道他不会，他只是怕他心疼他。
他不想再看他的Omega为他掉眼泪。
“所以你就喜欢吃甜食了？”
听着墨黎说道第一次吃到糖时的感觉，程梓安瞪大了眼。
“对，我喜欢糖块融化时的感觉，”说到这，他低头亲了亲怀里的Omega，“不过现在我更喜欢这样，你比糖甜。”
不算告白的告白直接把程梓安给狙击了。
红着脸的他咬了咬下唇，视线稍稍偏移了些。
“什么时候这么会哄人了。”
粉唇微启，娇嗔着，出口的声音有点轻，但对Alpha而言却是相当容易就听清了。
“越来越爱你的时候。”
苏苏的低音炮隐没在唇齿相依间。
短暂的耳鬓厮磨后，墨黎继续讲述曾经的过往。
当桌上的指针指向两点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而故事只讲到了墨黎离开Y星。
有些意犹未尽的程梓安邀着墨黎待会继续给他讲，见他点头，才心满意足的牵着他的手出了门。
管家站在门口笑脸盈盈的说道：
“小少爷，小姑爷，可以用餐了。”
一行人下楼到餐厅时，只见程烁正和奥斯汀说着话，拿掉帽子后露出的银色短发和墨黎的如出一辙。
程梓安看了眼，不禁开始幻想。
如果墨黎的脸没有受伤，是不是将来就是这副模样？
余光瞥向身旁的墨黎，刚才卧室里的温情已然消逝，取而代之的是比平时更冷的眼神。
平静无波，却又幽深至极，叫人无法琢磨。
他知道，墨黎是恨皇帝的。
母亲的逝世终究是他心里的刺。
紧了紧相牵的手，见他看过来，程梓安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
“好饿。”
“我饿，寶。宝也饿。”
软乎乎的模样让墨黎再也顾不得其他，眼里的冰冷散去，尽是对程梓安的爱护。
奥斯汀见两人过来，刚想说话，就见墨黎恭敬的朝自己请安，而后为程梓安拉开了椅子，等到安置好他后，在旁边的位置坐下。
全程没有看过他一眼。
想到刚才程烁劝他先离开的话，只觉得喉头一梗。
可是留下都留下了，自然不会现在离开。
而且就算墨黎这个态度，他也还是想看看他。
曾经他是多么期待墨黎的降生。
直至现在，由他和钰舒一起布置的婴儿房依旧还在。
包括钰舒的宫殿。
全部依旧是二十七年前的模样。
陈玟看着场面有些尴尬，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而后找了些话题岔开。
程梓安也努力着让墨黎不去注意另一边的奥斯汀，时不时撒娇着说着想吃虾，想吃兽肉腿骨，想喝汤。
一顿饭下来，忙碌的墨黎果然没有再露出刚才的表情，只是不知不觉的，程梓安把自己给吃撑了。
不过没关系，只要墨黎不难过了就好。
程梓安的反常，墨黎以为是因为怀孕后胃口比较大，又饿了许久。
虽然忙碌，但是忙得特别开心。
陈玟却是发现了些什么。
心疼小儿子，也心疼儿婿，再看看说是吃饭，却总盯着墨黎看的奥斯汀，真是要愁死。
倒是程烁，一顿饭吃的挺不错。
虽然忧愁接下去的事，但还是得先吃饱了再说。
突然冒出的太子必然会打破现在已经白热化的皇位之争，虽然墨黎看着就不会去介入，但难保有心人会拿着做文章。
再是即将被送往Y星的四皇子，无法公开的原因必然会引来诸多猜测。
以及大皇子。
想到正在和陈瑾辞谈恋爱的伽利略，程烁吃下最后一口饭，又喝了口汤，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怎么奥斯汀家的儿子尽是爱招惹他们家的小/‘孩。
迟来的午餐结束，奥斯汀迟疑了下，到底还是忍不住问起了程梓安的身体状况以及自家小皇孙的状态。
至于程梓安说的请假的事，以及临床试验的交接，他都没有意见的点头认可。
肌肉再生剂如果成功的话会带来多少好处，奥斯汀自然知道。
光是想想能拯救多少因伤退伍的军人，他就激动。
但是两相比较，他自然还是更看重程梓安，以及还没豆芽菜大的小皇孙。
而且以程梓安的责任心，他知道他必然会处理好一切。
或许是说到孩子的事，墨黎没有再冷着脸，虽然没有给过奥斯汀一个眼神，但总体而言气氛温和。
只是这样，奥斯汀已经觉得非常满足。
离开前，奥斯汀重新戴上了帽子，看着门口为他送行的几人，最后实现落在墨黎和程梓安身上，严肃了表情。
“我会将凯恩放逐到T1星三年做以惩罚，非常抱歉，无法将皇室的丑闻揭露在公众面前，委屈你了，小梓安。”
“墨黎，我知道我这个父亲并不合格，不论是对你，还是对凯恩，对不起。”
程烁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来这之前也没听说要把四皇子放逐到T1星，这是临时改了主意？
是因为墨黎的态度的吗？
程梓安一愣，连忙看向墨黎。
T1，废弃星球之一。
是专门用来放逐穷凶极恶的罪犯的地方。
皇帝这一决定无疑是在讨好墨黎。
“不必道歉，陛下回宫请注意安全。”
没有对凯恩的处罚表态，只是恭敬着态度说着送行的话。
礼仪到位，叫人摸不清他的想法。
奥斯汀无奈，只能压低了帽檐，转身走向门口已经等待许久的悬浮车。
程烁也跟着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