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见多识广的严老,也对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感受到了那种穿越了时空的震撼。
正如同尤雅所说的那样。
规矩。
说不出的那种规矩,仿佛来自遥远的古代,有尊卑,主仆。
不远处那些拿着枪支,挎着长刀的,他们称之为护宝行的成员,更是有种甘愿为白其索肝脑涂地的赤胆忠心。
这让他想到了在帝都的时候,跟在白其索身边的那群‘保镖’,难怪一出场就和那些职业保镖不同。
一个是拿钱办事,一个似乎是骨子里的忠诚。
那种银钱三吊便换得奴骨一生的旧秩序文化,冲击着二人。
“迎三当家的!”在前方领路的随从也跪了下来,与此同时将火把插入泥土里。
火焰黄色的光印在他的脸上,写满了服从和忠诚。
演电视剧都没这么夸张……尤雅心想,虽这么想着,却一点儿也不敢说出口。
周围,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气氛。
几乎所有人都跪了下来,独独他们两人站着,显得格格不入。
一股冷汗冒了出来。
“别慌,我们是客人。”严老的手伸了过来,拍了拍她微微颤抖的手背。
只是,他虽说着不慌,手心却也全是汗。
“驾!”
又是一声,只听得一阵马蹄声传来。
尤雅将脖子探长,只见夜色朦胧中,远远地见着一位少女身穿红色毛衣,下身蓝色牛仔裤,位列马队的最前方。
三当家的,居然是个少女?尤雅颇为吃惊。
白其索这么多的资产,想来二当家的是这古窑里的陆龟殷或……那个胖胖的李总。
怕是那种裙带关系吧……
刚这么想着,马匹忽而靠近,技术娴熟,速度极快,这才看清。
只见这少女扎着高高的丸子头,可让尤雅有些吃惊的是,她虽一声少女装扮,脸上却有着一股英气。
很多男儿都没有的英气。
“哇,她……”尤雅不由地赞叹了起来,“她有一股野生的美。”
那种蓬勃的、野生的、肆无忌惮生长的美,是那么地鲜明。
“是个厉害角色。”严老下意识地直起腰杆,迎着李彤之的到来,脸上堆起了笑容。
而尤雅则顿时变成了有些怯怯的小狐狸,本能地微微低头。
吁!!
伴随着李彤之这一声,哒哒哒,马匹减慢了速度,走到了严老和尤雅的面前。
“呀,来客人了?”李彤之的声音满是笑意,边说着,边飞速地打量了他们一番后,看向了一旁的侍从。
侍从点头。
她便咧嘴一笑,翻身下马。
“白行主的客人,可有人招待不周?”她边说着,边佯装怒骂边朝着严老伸出手,“老爷子,若是有那没眼力见的伙计,招待不周,那我定狠狠罚他!”
这姑娘看着左不过22岁,处事却霸气非常的同时,拿捏有度,严老心想。
“三当家的,久仰大名,打扰了,我姓严,您称呼我……”
说到这,严老却有些吃不准。
说喊严总吧……这偌大的古窑之所似乎一切都是按照古制……
喊严老吧,这个‘老’字又有端大的嫌疑。
“严伯伯。”李彤之大大方方地接过话头,盈盈一笑。
真是伶俐,难怪能当三当家,严老心想。
这种伶俐绝非小女孩的聪明伶俐,一看便知是有社会阅历且接受过无数次生活鞭打的人,才能有的不显山,不露水,且让人感觉极其舒服的交际能力。
“这位是……”李彤之朝着尤雅伸出手,靠近了看了看后,“哇哦,这不是我们的大明星尤雅吗?!”
她的声音微微上扬,欣喜却不卑微。
尤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您好,三当家的。”
李彤之则点了点头后,松开了手。
并未向对严老一样,表现任何小辈的姿态,而是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和威严。
此时的李彤之,与在帝都的时候单打独斗时,多了许多自信和底气。
她不再需要对人卑躬屈膝,哪怕是面对严老,若要客气,便喊一句‘严伯伯’,若不客气,是怎样都不怕的。
这底气,是白其索给的,她明白这一点。
“那我先去忙了。”李彤之微微笑了笑后,转身再次上马。
身后的马队,驮着大大小小许多东西。
“全部送到仓库。”她命令道。
“是,三当家的。”
“是,三当家的。”
“是,三当家的。”
众人答道。
扬鞭,抬眼,看向远处的窑,又看了眼自己的大帐,“沐浴,更衣,半小时后,我要守窑!”
“是!”
“是!”
众人齐齐听命,只听得话音刚落,便听到大帐上方立刻开始忙碌了起来,估计是备水、备衣。
“驾!”李彤之一扬鞭,马匹拐弯,消失在了路径深处。
等她走了,尤雅周遭的人这才站起来,一切恢复如常。
“哇……”尤雅这才发出感叹,看向严老。
只觉得心惊动魄,并非是怕对方会伤害自己,仅仅是被这种气势、氛围所紧张。
“二位,从这儿上去就行了,注意脚下。”随从将火把照了照地上。
只见一条蜿蜒小路,看着似乎得爬行约莫两百米,便到了那棵大树下。
“哎,小哥。”尤雅快走几步,低声问道,“你们三当家的,能去看开窑吗?”
“那是自然。”随从回道。
“你不是说,开窑有规矩的吗?”尤雅有些不解,“不是只有窑工才能去吗?”
“这倒不是。这开窑,只有属于这行当的人,也就是白行主的人,才行。”随从说到这,拱了拱手,“三当家的,自然是可以去的。”
白行主的人……
尤雅只觉得心里头泛出一股淡淡的酸,这种酸从未出现过,让她有些憋闷。
一旁的严老倒没什么反应。
本来嘛,自己是客。
见尤雅垂着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笑道:“这么想去看啊?”
尤雅没说话,只是继续低着头走。
“可以拿望远镜看嘛,而且,这是人家的规矩。窑嘛,手艺活,绝对机密的。”严老耐心地宽慰着。
尤雅点了点头。
道理是懂的。
平日里,她配合政府也做了不少文化宣传,的确很多手艺活都是不让靠近去观摩的。
更别说瓷器,这种代表了华夏文化深刻一笔的瑰宝了。
只是道理是道理,心里头却依旧酸溜溜的。
白行主的人……脑子里反反复复地琢磨着这句话。
他不是有女朋友吗?那个在京都的林沁墨,难道这里还有一个?
想到这,心里愈发有些不舒服。
又上前两步,“小哥,你们三当家的是白行主的……呃……内人吗?”
侍从止住脚步,摇了摇头。
“不是啊?”听到这,尤雅眼底一亮,只觉得心中那股酸闷似乎突然就消失了。
伸出手,饶有兴趣地扯过旁边一朵小花,走路轻快了起来。
走了几步后,她想到了什么,又追了上去。
“我是说,她是不是你们白行主的女朋友?”
随从止住脚步,眼神微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