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亦文突如其来的发问，愣住了禇再良。
“舅，咱俩有啥事儿啊？”
钱亦文说道：“毕业了，派遣证也拿到手了，到了岗位上之后，好好干，给你妈争口气。”
禇再良抬头看了一眼对面。
隔着桌子，是他的妈妈刘芳。
钱亦文得知刘芳并没有稳定的工作，而且还得往家里交钱时，就让她也来公司了。
跟着钱敏红一起，适应得很快。
刘芳看了眼禇再良，没言语。
跟着儿子苦熬了几年，她盼的就是这一天。
但儿子的眼神透露给她的讯息，她看得懂。
叹了口气，心中暗想：由命吧！
儿子如果非要留下，她也不好说什么。
受人点水，报之涌泉，这道理她懂。
况且，人家真没亏待这娘俩。
刚到公司，每月就拿四十块钱的工资。
之前给人家干手工活，最累的时候，也就是这么个收入。
而且，还明里暗里地提醒她，回家就说英多公司只给开二十块的工资。
这么替娘俩着想，还想咋的？
禇再良放下了筷子，低着头说道：“舅，我寻思着过些天再去报道。”
钱亦文说道：“你这是不知道规矩还是怎么着？
“你以为是回姥姥家吗？想啥时候去就啥时候去？”
禇再良说道：“咱那实验室才建起来，花了不少钱呢，那不是白瞎了吗？”
钱亦文笑道：“你要是怕白瞎，你都带走。”
想了想，钱亦文知道这样的玩笑话禇再良未必能理解得了，又改口说道：“先放那儿放着吧。
“以后，总有能用得着的时候……”
转头又对刘芳说道：“刘姐，你明天帮他收拾收拾东西，抓紧买票。
“这两天你也别上班了，把他送过去吧。”
刘芳答应了一声，感激地看了钱亦文一眼。
刘芳原以为钱亦文会留禇再良，至少不会这么果断地让禇再良遵从学校的安排。
“儿子，舅舅这么替你考虑，你也不说敬舅舅一杯酒。”刘芳提醒着禇再良。
禇再良说道：“妈，我不能喝酒，你又不是不知道！”
刘芳尴尬朝着钱亦文一笑，说道：“这孩子不太懂事儿，你别怪他。”
钱亦文笑笑说道：“刘姐，虽然他是你带大的，但我相信，我对他的了解并不比你少。
“我怎么会怪他呢？”
转过头来，端起杯来，对禇再良说道：“但是，这杯酒你必须得喝！”
禇再良犹豫了一下，端起了杯。
钱亦文说道：“第一，我是要感谢你对英多的付出；
“第二，我是想告诉你，走向社会，有些事儿没的选择。
“你愿意干得干，不愿意干也得干。
“就像这杯酒，你仔细想想，你喝还是不喝？”
禇再良稀里糊涂地又㨄了一杯，多少有点上头了……
钱亦文的话，还没完：“到了单位以后，就踏踏实实干，要是有啥困难，就跟舅说。”
几句话，伴着老边的52度三年陈酒，让禇再良的心暖暖的，甚至有点烧心。
话说到位了，钱亦文拍拍禇再良的肩膀：“不能喝酒，我就不逼着你喝了，多吃菜。
“不过，以后这酒得练哪！
“这才两杯，你瞅你这脸，都成猪肝儿了……”
说完了，自顾大笑起来。
英子远远瞄了他一眼，心中暗想：有那么好笑吗？
英子放下筷子，对大家点头说道：“你们慢慢吃，我去换我妈来吃饭。”
那边，钱亦文说道：“正好咱们公司主要骨干都在，我过几天又要南下了，我把工作交代一下。”
英子本来已经站起身来，打算走了。
听了这话，又坐了下来，斜了钱亦文一眼，等着他的下文。
钱亦文说道：“这些天，出货量太大，质量上要严控，所以阎经理就守在车间吧。
“还是那句老话儿，出了质量问题，我只和你一个人说话！”
阎春生点了点头。
心里总觉得这话儿有点不太对劲儿，却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钱亦文接着说道：“孟经理，我们明天要和医药管理局的领导吃饭，你和我们一起去。
“和领导熟悉了以后，最近一段时间，饮片厂的事儿，就由你来推进吧。”
孟小波琢磨了一下，小声说道：“老板，这件事儿，我之前完全没介入啊！”
“没事！”钱亦文说道，“明天一天，和董总交接。”
“好！”孟小波答应一声，扫了一眼坐在英子身边的秀儿。
伶俐的孟小波，敏锐地察觉到，英多的布局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这变化，阎春生看不出来，又哪瞒得过孟小波？
果然，钱亦文又点了刘文秀的名儿。
“刘经理，我和董总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公司的大小事务，你就多费心吧！”
秀儿愣了一下，然后点头说道：“老板放心，我会努力。”
接着，又低头去数她的饭粒儿了。
她知道，只要抬头，必然会得见她不希望看到的目光……
英子听到了这里，起身走了。
这老爷们儿，说话又大喘气！
你要是第一句话就说咱俩一起南下，是不是这会儿你妈都端起饭碗了？
……
入夜，哄睡了孩子，小两口聊起了天儿。
英子一边拍着孩子，一边问道：“你这么安排，春生能高兴吗？”
钱亦文笑笑说道：“所以，我才给他戴一顶高帽子啊！”
英子又问道：“让小孟和王处长接触，能行吗？”
“行不行的，你不试一下怎么知道？”钱亦文说道，“反正咱俩走的这些天里，事情也没法往前推进，就让她往前趟呗。
“咱给她设定个底线，别让她把事儿搞砸了就行。
“如果她能把这件事儿办好，就去了咱们眼前的两块心病……”
英子不解地问道：“什么两块心病？”
钱亦文说道：“媳妇儿，如果她真能办好，那不就不用你操心了吗？
“而且，这同时也证明了她的能力，我另有任用……”
英子问道：“你是打算提拔她吗？”
“不！”钱亦文说道，“小孟能力是有，可我不能再提拔她了。
“把她留在公司，我怕早晚会坏事儿。不如放她到下边去，这样她再怎么努力，封顶也就能熬成小飞或大春儿。
“她的能力，在渔圳倒是可以有一番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