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春儿守着一盘子肥鹅，很快吃了个小肚猛鼓……
一边吃，一边夸赞着二大爷的手艺一点也不比青峰山的大厨差。
二大爷高兴地说道：“我能赶得上他？”
大春儿说道：“依我看，您比他可强老鼻子了！”
大春儿仅会的一句淞江土话，还用错地方了……
二大爷说道：“这么说，给我个镇政府的大食堂，我也能忙活他一阵子？”
大春儿看了看钱亦文。
钱亦文说道：“二大爷的意思，是说他能够胜任一个镇政府的大厨了。”
“能能能！”大春儿忙不迭地说道，“太能了。”
“那你再尝尝这个肥肠咋样！”二大爷指着桌子对大春儿说道。
大春夹了一块儿，放进嘴里，闭上眼睛，一副陶醉的样子，开始品起味儿来。
只是，钱亦文明明看到，大春儿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好吃！真叫一个地道儿，嗨！”大春儿睁开眼睛，冲二大爷挑起了大拇指。
“好吃就多吃点。”二大爷一筷头子肥肠夹到了大春的碗里。
“哟，爷们儿，这我可担待不起呀！”大春一面客气着，一面咧了咧嘴角。
钱亦文想，这大概就是自己对豆腐的感觉吧？
你不喜欢吃老豆腐，可是也会有人不喜欢吃你的嫩豆腐。
大春儿吃惯了卤煮，二大爷就喜欢红烧，此事古难全哪……
几杯酒下肚儿，大春儿问道：“钱总，您明天就要走了，办事处那头儿，您今天也去看了。
“要是还有哪些不足，您说话，我再改善。”
“不错！”钱亦文拍拍大春儿的肩膀，“比我预期的要好很多。”
大春儿笑了笑，心里却多少有点不是滋味儿。
这是对我的期望值不高啊？
钱亦文说道：“机构健全，人人都干劲儿十足的。只是……”
大春儿竖起了耳朵，赞许过后，还接着说，那一定就是不足了。
钱亦文接着说道：“大春儿，员工的精神面貌，得抓一抓。
“喜欢个时髦，年轻人都免不了。可上班的时候，一屋子大长头发，不辨雌雄，这要是来个不知情的，还以为咱们是艺术家研修班呢……”
大春儿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钱总，那这些人怎么办？”
“规劝一下吧，如果不听，就另说。”钱亦文说道。
“明白了！”
钱亦文又说道：“还有，大致看了一下，财务系统不是很规范。”
大春儿瞄了钱亦文一眼，低了低头。
“大春儿，我性子直，有啥说啥……”钱亦文说道，“我没怀疑你啥，可是你要想到，有些事儿，咱能避免就避免，别等到时候出了乱子说不清，那这兄弟就不好做了！”
大春儿点头称是。
钱亦文去办事处的时候，当着员工的面，一顿夸奖，大春儿的心里，美了一小天。
现在他才知道，原来老板只是不想当着大伙儿的面说。
那这顿饭……
大春觉得手里的大鹅腿突然就有点不香了，默默放进了碗里。
钱亦文举起了杯：“大春儿，我知道专业的财务人员工薪都不低，你也是想给我节省点钱，我先谢谢你。”
二人共饮了一杯后，钱亦文又接着说道：“可这钱咱该花一定得花。
“没听说过那句话吗，‘骑自行车逛……吃烤鸭，该省省该花花。”
钱亦文适时结束了这一话题。说多了就不是教育了，会让员工觉得唠叨。
而且，话太密也容易兜不住……
你看，大春儿就说出差头儿来了。
“钱总，山海关那儿，用不用我找个朋友领着你们？”
钱亦文溜了一眼齐刷刷看向他的七双眼睛，对大春儿说道：“不用了，那儿我熟悉……”
大春儿的心思都在钱亦文身上，压根儿没留意到周边气氛已经发生了变化。
还在继续说着：“钱总，我觉得既然都出来了，为啥不连着南戴河什么的都走走，反正也不远儿了。”
“哪儿都想去！那是你能去的地方吗？”二大爷在一边，突然来了一句。
大春儿此时才明白过味儿来。
好在虽然老人们虽然目光不善，但看起来也接受了现实。
吃饱喝足后，大春儿起身告辞，钱亦文起身相送。
“钱总，您不去香山那头儿看望一下领导？”大春儿探问道。
钱亦文想了想说道：“这次，纯是私事，就不去了，下次再说吧。”
领导，不是想看就去看的。
要看得有价值，要看得不招人烦才行。
香山南麓，是串门子的地方吗？
“大春儿，圈子里帮我留意一下，找个好一点的律师，最好是偏重于合同纠纷的。”挥过手后，钱亦文突然又叫住了大春儿。
大春儿一愣，没搞清楚领导的意图。
钱亦文无意和大春儿多说展望的事儿，开口说道：“松井实业的意思，说以后订单增多，免不得会有一些纠纷，还是有个律师为好。”
大春儿答应下来，转身走了。
钱亦文回到院子里，准备接受老头儿老太太们的责问。
出乎意料的是，压根儿就没人理他。
酒桌边，董长贵拉圆了架势，正在给六个人讲着范喜良和孟姜女的故事。
观众的热情，也是极其饱满。
毕竟这故事也确实是挺感人的。
钱亦文默默坐下，听着老丈人的故事。
从秦始皇抓了范杞良修长城，到孟姜女寻夫，再到哭倒了长城，讲得有滋有味儿。
末了，还补了一句：“听说，在那海边上，还有个修了好几千年的姜女庙呢。”
二大爷说道：“那你可得去多磕几个头，指着这出戏挣了不少钱吧？”
听老丈人说完了，钱亦文嬉皮笑脸地说道：“爸，你这故事记得这么扎实，要不给我们唱一段？”
“净扯！都多少年不唱了……”董长贵说道。
说书唱戏，老董头儿的强项。
只是，自打董树英和董树果长大成人以后，他就再没登台了。
英子没结婚前，有人相邀，还偶尔客串一下。
自打英子订了婚之后，再没唱过。
他知道，英子和董树果打懂事儿起，就没看过他的公开演出。
老头儿心里明白，孩子大了，还是得照顾一下他们的所思所想。
二大娘说道：“唱一个吧，都是自己家人，怕啥的？”
董长贵白了她一眼，心想：就是因为有姑爷在旁边，我才张不开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