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大娘推搡了二大爷一下：“你别怪他了，没听说是没买着吗？”
“你们这些老娘们儿呀，他说啥就信啥！”二大爷摆出一副智者之姿，“那大春儿是他的手下，还不得听他的？”
四婶说道：“可是，他想和大春儿去通光，不是让三嫂给摁在那了吗？”
“那还不容易？”四叔过来说道，“尿泡尿的功夫，就把电话打了。”
钱亦文憋着笑说道：“真是没买着。”
“拉倒吧！”二大爷白了他一眼，“你说，大春儿早上走的时候说他回什么办事处，是不是回家等着听令儿去了！”
钱亦文只顾着嘿嘿憨笑，也不答话。
二大爷还要发难，纪兰凤走过来说道：“反正也这么回事儿了，那就再待一天吧。反正带那么多粮食呢，菜也够。”
董长贵在一旁幽幽说道：“一帮老家贼，没斗过一个黄山雀子。说出去，丢人哪！”
＜老家贼：指麻雀，也有叫家雀（巧）的＞
“赶紧干活，把那淘米水倒了……”屋里英子妈喊了一嗓子。
“来啦……”老董头答应一声，朝屋里走去。
二大爷见事情已成定局，便在树下坐了下来，点着一根烟，抽了起来。
钱亦文见瞒不过去了，走过去说道：“二大爷，这儿也算是咱们的家，咱好歹得过一天像在家里一样的日子吧？
“明天，咱哪儿也不去了，就待在家里，像模像样地过一天京城人的日子！”
二大爷点点头，没言语。
翌日，午后。
钱亦文和大春儿从展望公司赶回来的时候，见一帮老人正在收拾着屋子。
钱亦文笑了笑，这还真过起日子来了。
钱亦文问道：“妈，晚上做点啥好吃的呀？”
纪兰凤说道：“你二大爷和你二大娘做饭呢，你看看去吧。”
钱亦文走进西厢房，见老头儿正在那切着肥肠。
二大爷说到做到，还真把肥肠给安排上了！
钱亦文一边走向海棠树，一边说道：“大春儿，今天别走了，尝尝二大爷的手艺。”
“这……好吗？”
“一顿便饭，都是那边的风味儿，你就只当是又来淞江了。”
大春儿见钱亦文诚心挽留，便不再推辞：“好嘞！那我今儿就赖这儿喽……”
琢磨了一下，大春儿朝着钱亦文诡黠一笑：“钱总，吃饭还得一会儿，我去李奶奶那院，借个扫帚，扫扫院子。”
钱亦文朝大春儿一笑：“去吧，不急着回来。好好和李奶奶说话哈……”
大春儿走了之后，钱亦文从兜里摸出了三姐给他的“钥匙扣”。
一边把玩，一边思考起来。
如今的展望，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见时的模样。
虽然，十个人还是挤在那个狭小的办公空间里，可仁专志脸上的笑意，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第一批计算机，以abm的名义，通过展望，已经被投放到多个办公大楼里，发挥了应用的作用。
展望的第一桶金，熠熠生辉……
只是，钱亦文知道，他和展望的纽带已经开始松动了。
用不到半年，他那几十万，将成为展望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存在。
现在，就是他主动走还是被人赶走的问题了。
展望的根底，他知道。
不可能任由着他这么一个外来因素横亘其中，什么也不干，就瓜分展望日渐丰盈的收益。
手里的“钥匙扣”，是不是也该派上用场了？
给三姐的电话里，他绕着弯地让三姐听懂了他将离开展望的想法，也表达了他对三姐的“想念”。
当听到钱亦文问到什么时候回来看看家人时，钱晓红思考了好一阵子，开口说道：“弟弟，家里有什么事儿吗？”
“没啥大事儿……”钱亦文说道，“就是我打算新开个买卖，想让三姐回来帮我出出主意。”
飘洋过海回来出主意？钱晓红听懂了。
“弟弟，做生意是大事儿，用不用我在这边帮你找找货源？”
钱亦文说道：“三姐，咱自己造，不好吗？”
“这好像不是个好主意……”钱晓红说道，“不过，倒是可以考虑自己造一部分……”
“三姐，那咱们造不了的那一部分，你帮我琢磨一下吧。”
“好！回去说……”
过了半个小时，钱亦文思考得差不多了，大春儿还没回来。
钱亦文起身，开始四处拍马屁。
“二大爷，这个菜是啥呀？咋这么香？”
“滚犊子，玩你的心眼子去吧！”
“……”
“四叔，这破凳子就别要了，又不是黄花梨的……”
“就缺一条腿，修修一样用，扔了怪可惜了的。”
“呀！四叔，这锛刨斧锯我记得原来没有啊？你新买的？你咋知道哪卖呢？”
“鼻子下边，还没有嘴吗？”
“……”
“妈，我帮你捅捅炉子吧，这火都不旺了。”
“滚一边拉去！衣裳埋汰了，还他妈不得是我给你洗！”
“……”
碰了一圈的钉子，钱亦文心中却很高兴。
他又重新回到了树下，任轻风摇落的花瓣儿撒在他的立领春装上。
坐着看一群老人干活，这可不是他懒。
他并不认同大多数人说的“让老人清闲就是享福”，让老人们忙活起来，干力所能及的事儿，更好些。
锻炼了身体不说，体现了价值的老人，才觉得他们的存在是有意义的。
正经人家的老人，哪个不想给儿女多出点力，别成为他们的负担？
不信你说四叔一句“找个木匠吧，你这两下子不行”，看看是什么效果……
想着想着，大春儿兴高采烈地回来了，还真拿回了一把扫帚。
把扫帚立在树底下，大春儿在钱亦文身边坐了下来，神秘地说道：“钱总，李奶奶给口儿了，四千五……”
“噢……”钱亦文虽是心中高兴，可脸上却没一点表现，“那我回去问问我大爷，要是这样的房子他能接受，我就给你打电话。”
“得嘞！那我就等您的消息了。”
大春儿提了提鼻翼，仿佛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顺着味道看过去，二大爷正揭开两扇木头锅盖。
“钱总，您先坐着，我去䁖䁖，二大爷这是做什么好吃的了。”
果然，不出所料，二大爷的铁锅㸆大鹅正在出锅。
看着那上面的一层油泡泡，大春儿忍不住咽了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