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哄睡了两个孩子，起身站到了钱亦文的身后。
恰好，钱亦文在写“此致……敬礼……”
钱亦文从头至尾又看了一遍，确认没有错别字后，盖好了公章。
又按着规矩，把信纸认真对折好，放进了一个牛皮纸信封里。
“写完了，就早点睡吧。”英子的手，搭上了钱亦文的肩膀。
“嗯！”钱亦文回头一望，拍了拍英子的手，“我去给你打点洗脚水。”
刚要起身，又被英子给摁下了：“那不是我都打回来了吗？都凉了。”
“那你咋不先洗？”
“我早就洗完了？”
钱亦文低头，笑道：“我闻闻……”
“滚蛋……”
英子回身，一盆水放到了钱亦文的脚边，默默看着他左右两脚在水盆子里交替缠绵。
看了一会儿，英子突然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钱亦文一边擦着脚，一边说道：“有啊！”
英子正了正身子，等着他开口。
“媳妇儿，我准备把这个鹿茸人参酒开发成产品系列……”
英子的腰板一塌，问道：“怎么个系列？你说说看。”
“你看啊……”钱亦文拎起一小瓶酒来，拧开了盖，㨄了一口，说道，“咱这产品，就这一个规格，小瓶子成本还高。我准备出大瓶儿的，五斤装的。”
“谁能买那么大瓶的呀？”
“媳妇儿，咱得琢磨消费者心理。有喝出甜头的，那就得有离不开这东西的。你没听小飞说吗，都有几箱几箱买的。
“要是咱出大瓶的，五斤只用一个瓶子。可要是都用小瓶，咱就得用二十个小瓶，那样的话，不用说瓶子的成本，你算算多十九个瓶盖和十九套瓶标，咱得多搭进去多少钱？
“咱这大瓶酒，省下的成本，咱也不要，直接降降价，都让利给顾客，你想想看，那些总喝的，能不认可吗？”
钱亦文说到这里，拿起酒瓶来，念叨了一句“不怪那么多人喜欢，还真好喝”，又㨄了一大口。
英子见了他这一出儿，不免有些心慌……
这小嗑念叨的！这玩意儿又不是你今天才发明的，原来你不知道吗？
你看他那后手儿，这瓶酒他是一点儿没想剩啊！
不行，不能让他喝了，得劝劝他。
想到此，英子开口说道：“要不……我给你拍个黄瓜去？”
钱亦文嘿嘿一笑，说道：“不用。任何下酒菜，都只会让酒失去原有的味道。干剌（la一声）就挺好……”
又喝了一大口后，钱亦文接着说道：“媳妇儿，这个大瓶的，到时候咱把那些原料药都给他放里边，让买的人直接能看到里边有真东西，你看咋样？”
“行啊……”英子刚说完，又马上说道，“不行不行！那样的话，懂行的一看，不就知道配方了吗？”
“你看，又笨了吧？”钱亦文说道，“咱肚子里装的那点儿，不往瓶子里放不就完了吗？”
“恶心……”英子一皱眉，“你说咋办就咋办吧，你是……掌柜的。”
“你要是通过了，那等我会完了梅山镇那个胡臣之后，咱们就着手办，争取能在我们去渔圳参加展销会的时候带上。”
说到这个，钱亦文有点兴奋，又来了一大口。
“媳妇儿，你看这样行不行……”转头想了想，钱亦文又说道，“明天早上的例会上，你来宣布这件事儿，然后用什么样的瓶子，做什么样的标，都归你来管。”
“我？”英子说道，“我看行！”
夫妻俩一边说着话，钱亦文一边蹲在闺女的床头，看了又看，偶尔忍不住了还要上上手。
看了半天，又来到了钱多的身边，瞟了一眼问道：“这小子，这两天没惹啥祸吧？”
英子忍不住笑道：“这么多人看着，能惹啥祸？车间他也进不去。”
钱亦文说道：“明天，问问大爷，三十六厂的幼儿园咋样。要是不错，就把他给送进去，找个厉害点的老师，管管他。
“这一天，搁俩保安看着他，像个什么话？别再事业没等干起来，先他妈培养出个败家子来……”
说完了，转身又奔着酒瓶子去了。
“哎呀！”英子惊呼一声，“你可别喝了！”
“还剩一口了……”钱亦文嘿嘿一笑，一口干了。
熄了灯，两厢安好……
英子挪了挪身子，轻声说道：“哎呀！这股酒味儿。不喝的时候，闻着还挺好的。怎么一喝到肚子里，喘出气儿来，就变味儿了呢？”
“有味儿吗？”钱亦文朝着这边翻了个身，“这回你再闻闻呢？”
“哎呀……去……去……”
……
胡臣，自打毕业以来，就安安稳稳地进了梅山镇的计生办。
虽然自打进了这个部门后，时常被人拿来说笑，但胡臣也不以为然。
笑话我的，你有单位吗？
那些有单位的、明白的，哪个会笑话我？
再说，谁能在这地方常待呢？
领导不是说眼前这个事儿过去了，就把我从这个让人笑话的部门调离，甚至是从梅山镇把我调走吗？
当了几个月的“清峰山鹿场”的场长，胡臣总共去了三趟。
第一趟，是和同学王胜利去认门儿；
第二趟，给新处的对象她爸拿了一箱子酒；
第三趟，去锁门儿，把锁匙经管回来……
等到他对象的妈委婉地告知胡臣，说“家里的酒好像不多了”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是万没想到，一个企业的“成长过程”竟然是如此迅速！
管他呢，反正也用不着我胡臣掏损失。
只是，事情可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胡场长，这是我们英多公司给你下的函，请你过目……”孟小波冷冷说着，把几张纸郑重放在了胡臣的面前。
坐在一边的两个男人，一脸严肃地看着他，像是要把他钉到墙上似的。
“这……”浏览了一遍那份措辞强硬的文件，胡臣有些懵了！
这关我啥事儿呀？
可话还不敢多说，领导和同学都交代过，有事儿的时候肩膀得硬点。
看胡臣看完了那份文件，孟小波又递过了一份：“胡场长，这一份，是我们根据相关规定，对你们鹿场涉嫌侵犯我们的产品外观及商标外观权，所出具的赔偿书，请过目……”
胡臣还没看上一眼，眼睛就花了！
这……咋还有钱的事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