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老边斜靠在床头，对一脸懵的钱亦文说道：“掌柜的，老这么东挪西凑的，不是个办法呀！”
钱亦文一看，老边丝毫没有要给他拿东西的意思，于是笑了笑说道：“边叔，我还以为你有啥法宝要给我看呢。”
“法宝……真有法宝，咱爷们还用这么扑腾吗？一天累得跟王八犊子似的。”
钱亦文嘿嘿一笑，在对面的床上也坐也下来：“边叔，那依你看，咱们应该咋办好呢？”
老边反问道：“我问你，咱这酒卖到那些人手里，他们是拿着当酒喝，还是当药喝？”
钱亦文想了一下，说道：“边叔，买的人，还是看重这药效吧？这鹿茸人参酒，虽比不上好酒的价钱，但在平常的酒里，也算是贵的了，谁能经常买来喝呢。”
“还不是的！”老边一扑楞坐了起来，“既然咱卖的不是酒，你老提那个什么‘口感’干啥？”
“边叔……”钱亦文面露难色，“咱一开始就是这个品质，要是降下来了，人家一尝不对味儿了，肯定也是对咱们的信誉有影响的。再说，咱爷俩这么长时间了，我干啥事儿你也知道，咱不能以次充好啊！”
“啥叫以次充好？”老边说道，“咱那新酒，有一点假吗？咱像别人家一样，连苞米瓤子一起粉碎了下锅了吗？”
老边这话说的，倒是真的。酿大米酒的，用稻壳子；酿苞米酒的，专收苞米瓤子（玉米芯）。无非是为了降低成本。
钱亦文说道：“可是，咱这新酒的口感太冲了。和陈酒那差别，我这不喝酒的人都能感觉出来。”
“不就是差点口感吗？用咱的新酒，我给你整出和之前一样的口感来，行不行？”
“那当然行啦！”钱亦文异常兴奋地说道。
他知道，老边没有开玩笑的习惯。
平时说话的时候，都是能省一个字儿是一个字儿，绝不浪费。
他既然这么说了，那一定不是在开玩笑，一定是已经想出办法来了。
“边叔，那咱们得准备点啥呢？你告诉我，我让他们给你准备。”
“先不用……”老边说道，“我要用啥的时候，再告诉你。”
老边说罢，起身向外走去。
走了两步，又回来了，从床头摸出两个鸭梨来。
“咔哧”一声，咬了一小半下来，然后把另一个塞进了钱亦文的手里。
“给你，你要的法宝……”
钱亦文愣眉愣眼地把梨举到眼前，看了两眼，咧嘴笑了。
这个老边头儿，原来也挺幽默……
回到办公室里，钱亦文把梨核顺手丢进纸篓，又问了一句：“小孟，好了没有？”
没人应答……
钱亦文抬眼望去，几个爬在桌子上又写又算的人中，没有小孟。
钱亦文突然想起，好像刚才她就不在。
干啥去了？钱亦文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这是小孟第一次让他觉得不满意……
钱亦文问道：“英子，小孟呢？”
英子头也没抬，说道：“给孟叔买药去了。”
“咋的了？”
“哎呀！”英子一晃脑袋，“你问春生吧。又算差了……”
钱亦文一瞅，这女人一旦地位和重要性上来了，这脾气是真有啊！
刚才问秀儿，被怼了一句。现在问英子，怼得更狠……
“春生，孟叔咋的了？”
阎春生说道：“孟叔连着颠了三天的大勺，累着了，胳膊抬不起来了……”
“啊？”钱亦文说道，“不是有那么多副手吗？咋还可他一个人使唤呢？”
“那几道拿手菜，他信不过别人……”
“这人咋这么实在呀！”钱亦文感慨过后，盯着阎春生问道，“你在这儿干啥？”
阎春生表情复杂地瞄了一眼秀儿，小声说道：“她不让我去……”
“死笨死笨的！腿儿给你捆上啦？”钱亦文一边小声骂着阎春生，一边又向着窗边走去。
“姐夫，你是要明细，还是要汇总？”秀儿问道。
“给我个总数就行了。”
秀儿拿着一张纸，走了过来。
“三万零五百？”钱亦文扫了一眼单子，看向了老边。
老边两眼微闭，心头掠过青峰山的藏酒洞、柞树沟的酒窖，还有他家里的库存。
“掌柜的，加上我家的，使不了用不净的了……只是，你得多备粮食了。”
“边叔，我知道了。想要后续的产量跟得上，就得多备粮食。”
钱亦文从王秉春兜儿里掏出烟来，给老边点了一根儿。
犹豫了一下，小心说道：“边叔……咱这法子肯定没问题吧？这事儿——”
钱亦文刚想要唠叨几句这事儿的重要性，被老边给打断了：“错不了！要出一点差错，我这条老命给你。”
吓得钱亦文赶忙摆手：“边叔，可别的，你这命我可不敢要！”
“咋的？嫌我命不值钱？”
“不是……”钱亦文笑道，“边叔，你这说出一句话来都这么硬，你那命不得像钢一样啊？真要给了我，我都怕你得克死我。”
说得老边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突然敛了笑容，正色说道：“掌柜的，说真格的，我这可是把我那点家底子，全都打算进去了。那可是我的棺材本儿，你心里得有个数。”
“边叔放心，这几天，之前的货款就回来了，我先给你。”
老边摆摆手说道：“那倒不用！你正用钱时候，你先花着吧。啥时候我用着了，你别耽误了我就行。”
“边叔，你放心，指定一点都不带耽误的！”
钱亦文话音刚落，王秉春一个烟盒丢了过来，骂道：“你怎么说话呢？边叔这么硬实，能说没嘎叭一下子就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