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三十六厂，钱亦文长出了一口气。
终算是有了一个起步的立足点了，以后可以踏踏实实往大了做了。
又看了一眼三十六厂的三车间，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一摊子，又够收拾一阵子的了。
车子里，王秉春探出头来，问道：“这么快？”
想了想又问：“没办成啊？”
钱亦文笑笑，钻进车里，说道：“有你和嫂子在后边站着呢，还能不成？”
王秉春笑了笑，没说什么。
发动了车子，对钱亦文说道：“这个破地方，你以后得加点小心，挺厌恶啊！”
“咋啦？”
王秉春哭笑不得地说道：“刚才，来一个半大小子，打扮得流里流气的，非说我压他家韭菜了，让我赔两块钱……”
“啊？”钱亦文惊讶道，“这不是大道吗？咋还能种韭菜？”
“是啊！气得我下车一顿臭骂。他一看我开后备箱，就吓跑了。”王秉春说道，“你还别说，刚我看了一眼，道边上还真有几撮子韭菜。”
“哈哈……八成是野生的，让他给当成讹人的工具了。还挺会物尽其用的。”钱亦文笑道。
王秉春说道：“他要是还不走，我真得给他一顿大镐把儿了。”
“咱不理他就完了。”钱亦文又笑道。
王秉春看了一眼后视镜，说道：“就怕是你不理他，他老缠着你呀！”
钱亦文往后一看，果然，四五个拖着棍子的小青年，甩打着喇叭裤，正朝这边走来。
王秉春刚刚起步，又把车停了下来。
“干啥呀？”钱亦文问道。
“这主儿，你要不打服他，你在这片儿还想混？”王秉春说着话，就要开门下车，“车里有两个镐把儿，咱俩一人一个，揍他个狗娘养的！”
钱亦文一阵感动，这老哥还真愿意替他两肋插刀。
“王哥，咱还有正经事儿要办，先不和他们扯。”
“就让他们这么给熊跑了？”
钱亦文笑笑说道：“王哥，收拾几个小混子，还用咱们出手吗？”
王秉春听了，恨恨地往后看了一眼，重新挂档。
身后，几个小青年张牙舞爪地指着渐行渐远的车子，大声骂着。
这个年代，这种四处找事儿的小混混特多。
好多无业的二流子，以此为能事。
你干不服他，他还真就敢天天站你家门口撒尿恶心你。
回到王秉春的家里，刘丹凤没在家。钱亦文发现，随同一起不见的，还有那根血肠……
钱亦文把和王厂长周旋的经过给王秉春说了一遍。
听过多后，王秉春问道：“你真打算把你媳妇儿也折腾来呀？”
钱亦文笑道：“哪用得着她来呀，她的证件我都带来了。我就是想争取点时间，咱这公司不是还没办下来吗？”
“嗯……”王秉春抬手看了看时间，“走，带上材料，先去工商。今天不去，明天星期天，就找不着人了。”
递交材料的过程，很简单。
一切顺利办完后，刚一出门，王秉春说道：“咱俩去啤酒厂旁边吃饭吧，今天哥请你喝点生啤酒。”
“好啊！”钱亦文爽快答应，随即说道，“得回去把嫂子也一起接来吧？”
“接不来……”王秉春一边上车一边说道，“回娘家，看孩子去了。”
钱亦文一愣，从来没听这两口子提到过孩子……
坐进车里，王秉春发动了车子，却没急着走，愣愣地盯着前玻璃出了一会儿神。
钱亦文试探着问道：“要不……去把嫂子和孩子一块儿接出来？”
“都接不来，今晚也不能回来了……”王秉春说道，“一会儿，坐下来我慢慢和你说。”
这两口子，怎么回事儿？
一大杯生啤酒下肚，王秉春开始讲起两个人的事儿。
“兄弟，你嫂子娘家没啥人了。”王秉春稍有吞吐，说道，“她……是回她前夫那儿了。”
钱亦文手一抖，酒洒出了一点……
这是什么剧情？
刘丹凤，和别人结了婚，还往前夫那跑？咋看她也不像是那样的人啊？
“她去看的孩子，也不是我的，是和前夫生的。”
钱亦文问道：“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啊？”
“当年，人家俩人好着呢……人家那男人，那是报社真正的大编辑，写得一手好文章，你嫂子现在写重要的东西，还得回去问问他。”
“那咋还离了呢？”钱亦文问道。
“绝食了，才离的婚……”
“啊？”钱亦文万分惊讶，“嫂子……嫂子还干过这事儿？”
“不是你嫂子，是那个男人。”王秉春一边倒酒，一边说道，“当年，那男人外出采访，出了车祸。也算命大，一车人就剩下他一个，让一个路过的解放军给拖出来后，车就起火了。
“差不多全瘫了，现在，就一只手能动，会说话。吃喝拉撒都在床上。
“他要离婚，你嫂子不干，他就绝食了。后来你嫂子没招儿了，只好办了手续。
“再后来，我俩就认识了。她也不瞒我，说是如果我忍不了她每周回那边一天，我俩这事儿，就算拉倒。
“我只能同意，因为我是真离不开她……”
外人听来，好似很感人的一番话。但钱亦文心知肚明，这个离不开，或许是与感情无关的。
王秉春接着说道：“挣点钱，俩人一分。我这半儿，寄回老家去；她那半儿，拿去养前夫和儿子，挺好……”
“那你俩咋不要个孩子呢？是不是能加深点感情……”钱亦文说道。
“结婚的时候，人家就是带着环儿来的……”王秉春叹了口气，“说是感情达不到那程度，就不要。还说反正各自也都有一个了，要那么多干啥？”
“那也终归还是有一个的好吧？”钱亦文劝了一句。
王秉春干笑一声，说道：“倒是有那么一阵子，差不多说通了。可我这儿，有点小毛病，老是忍不住犯病，让人家逮住把柄了，就又不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