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公主,她的命运从来不是她自己能做主的。”慕容黎轻敲她的额,“也不是人人都能如你一般,有那么宠着你、纵着你的家人啊!”
赵梓莹张了张嘴,默然。
确实。
自己无疑是幸运的。
她想起从前。
那时候她们都还很小,六七岁的样子吧!
无忧无虑,是宫里的小霸王,无人敢惹。
反观元敏,小小年岁里被自己信任的乳母暗地里羞辱虐待,身上遍布淤青,过得还不如寻常百姓家的女郎。
“还记得当年你把元敏领去皇后面前的时候,她缩在你怀里,胆小就跟个奶猫儿似的,谁想竟还有给人挡剑的勇气!”
慕容黎感慨:“爱情使人疯癫啊!”
赵梓莹顿了一下,然后很赞同地点头。
想她二十来年过得肆意张扬,却在感情里跟被人下了降头一样,一味忍耐、被欺负。
换个人试试,早被她剁成肉酱喂狗了!
“还……真是有道理。”
***
萧元敏身子弱。
寻常吹个雨后的风都能感冒,那么重的伤,总归也淌得艰难。
半夜,发起了高热。
整个人烧得惨白。
又因为伤口太痛,她整个人都是紧绷的,熬好的汤药也喂不进去。
宫女素英找来芦杆儿,想给她撬开了哺进去,也失败了!
但慕容黎多少有点儿经验,当初给昏迷不醒的萧靖权喂过几次汤药。
把伯虞叫了进来。
赵梓莹会意,把药碗塞给了他:“你来喂!”
靳伯虞没反应古过来。
赵梓莹理所当然道:“她是你未婚妻,救你才伤成这样的,你不喂谁喂?这都做不了,谁信你以后能好好疼惜她,和她做夫妻?用‘话’疼吗?”
“本来就没人逼你跟她恩爱,你们的婚事本就是皇家和功臣之家的联姻而已!你自己说要好好了解她、疼惜她的,话才出口没飘多远,这就要打脸了?”
男人和女人!
感情是怎么来的?
首先最重要的一步,就是肢体接触!
只有走出了这一步,他和元敏之间就不存在什么“兄妹之宜”,他也能尽快进入未婚夫的角色,去了解她、与她相处!
靳伯虞明白。
她们这些话,既是提醒,也是警醒。
就好似从前的顾尛和赵梓莹。
婚姻可以相敬如宾,但绝对不能有异心。
伯虞将下意识望向慕容黎。
慕容黎目光平静:“伯虞,她现在,是你的未婚妻。”
靳伯虞料到了。
心头还是无法控制的流淌过失落。
他深呼吸,将元敏扶起。
隔着薄薄的衫子,感觉到她体温滚烫。
慕容黎和赵梓莹转身离开,顺便把宫女给拎走了。
到了外面。
赵梓莹叹气:“阿黎,我们这样,算不算多管闲事?”
慕容黎回头看了眼禁闭的帐帘,低声道:“一旦男人的心明显不在婚姻里,而妻子却怀有期待,那么最终一定会产生怨怼。”
“虽然政治联姻下的男女幸与不幸,从来不在上位者的考量之中。但他与元敏总归是青梅竹马,就算不能真的深爱,他也该把心收回去,放在属于他的婚姻里。”
“我们不是为了勉强他一定要爱上元敏,而是希望他不要辜负妻子,也别辜负了他自己的婚姻。伯虞会明白这个道理。”
赵梓莹眨眨眼。
有点可怜伯虞。
明明那么喜欢阿黎,结果阿黎来劝他爱别人。
啧~
真是残忍呢!
……
萧元敏心里大抵是不放心伯虞的安危,昏睡里一直不安,时不时醒来。
迷迷糊糊里,她仿佛见着了靳伯虞守在她床边。
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想伸手摸了摸梦里的人,但她使不上劲儿,身上、手上,都火辣辣的痛。
知道自己伤得重,又有些庆幸。
挺好,还能做梦,梦境还这么真实,应该是死不了了!
末了,勉强扯了个微笑:“没事就好……”
靳伯虞愣住。
这于他而言,实在震撼。
一个印象里总是清清冷冷又有点软弱的女郎,竟对他有这样强烈的感情!
说实在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但他想。
既然他们一定会成为夫妻,就算是为了回报她今日舍命相救,他也一定要好好待她,不管自己是否真的能爱上她,起码应该让她在婚姻里是快乐的!
轻轻拖住她的手腕,特别温和道:“我没事,你也会没事的!好好养着,我陪着你。”
元敏痴痴的看着他,那是她清醒时从未有过的目光,柔肠百转。
她笑了起来,眼眸湿湿的。
多好!
这梦多好啊……
她太虚弱,很快又沉沉昏睡过去。
……
***
皇帝的依仗在第二日一早开拔。
留下一小队的禁军,保护还不能移动的萧元敏。
慕容黎陪着她,其他人也按计划都回了京。
靳伯虞原本也想留下,但萧元敏拒绝了。
她不想用“恩情”去绑架一个人。
尽量轻松了表情和语气,她微笑着说:“我这儿养养就好了。衙门里忙,你就在这儿白白不要耽搁了,若是辜负了陛下的信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靳伯虞看着她苍白没有血色的小脸,心里复杂。
一时间还无法接受一直当做妹妹疼爱的女郎,一下子成了他的未婚妻这件事。
他也确实需要时间缓一缓。
而且,就算要了解她、让她感受到他想跟她好好经营婚姻的诚意,也不急于一时,循序渐进最稳妥。
他温柔微笑:“好。”
萧元敏又说:“伯虞不用放在心上,不管当时是谁站在我身边,我都会救的。若是真谢我,给我找找好看的话本子吧,我不能出宫的时候,可以拿来打发时间!”
这些要求都算不得什么,伯虞自然答应:“恩,等你回京的时候,一定有看不完的话本子!”
看着他离开。
萧元敏轻轻抿了抿唇。
下一次再见到,也不知什么时候了。
养了十来日。
她的伤口已经愈合的很好,可以自行下床走动。
慕容黎安排了启程,不紧不慢的返回京里。
路上闲聊的时候,她说:“陛下离开前提起了你的婚事。”
萧元敏的手下意识一攥,伤口一下子痛到了心底里:“陛下……怎么说?”
慕容黎道:“之前五公主心仪之人突然去世,那桩婚事便没了下文。论外祖家的实力,陛下确实有心赐婚她与伯虞。但现在……陛下作为父亲,想要成全你心思。”
萧元敏觉得难堪至极,小脸苍白:“陛下猜到了!所以……他也知道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