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尛看着她眼底的嚣张,只觉得可怕!
从袖袋里取出一支匕首,当着顾母的面削下一截手指。
鲜血涌出,瞬间红了一片灰白地砖。
“我只后悔!后悔不该相信您会爱我这个儿子!”
“你给的骨血,我和我的孩子一并还给你!从今日起,我从此与你、与宛州顾氏,再无任何瓜葛!”
“我顾尛……没你这个母亲!”
顾母没料到他会这么做。
像是忘记了要怎么说话,就那么眼看着一地的血,眼看着地上的那截手指。
嘶叫,疯了一样嘶叫。
眼看着顾尛无动于衷,她又哀求,又打感情牌:“你二哥在我面前被杀,那是我的亲儿子,是我一手拉拔长大的亲儿子啊!我是被气昏了头,不是有心让你受了委屈的!”
“我是你的母亲啊!从小到大,我最疼的就是你!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伤母亲的心!”
她涕泪横流,以为会有用,毕竟小儿子一向孝顺听话。
但她等来的,只是顾尛渐行渐远的背影!
怎么也没想到,小儿子竟然这么狠!
为了个外人,真要跟自己决裂!
“你回来!”
“你这个没良心的孽障!你给我回来!”
……
慕容黎看着顾母,倒想起了自家祖母!
一样的刻薄,一样的阴狠!
所以,她们会有一样的下场!
“本宫不想再在京中看到你们顾家的任何一张脸,把该处理的都处理干净。三个月为限,不要逾期,也不要跟本宫讨价还价,本宫耐心有限。”
“顾大,你也有罪,明白吗?”
顾大身形僵住。
他是生意人,听得懂的对方话里的深意!
她在告诉他,若是他的母亲不能得到应有“报应”,那么遭报应的就算不是他,也会是他最重要的人!
背脊一寒,他拱手应下:“草民……明白!”
顾母何等精明阴狠的一个人。
这种话,她也没少威胁过别人,怎么会不懂?
“你敢!”
“我是朝廷诰命,你们谁敢动我!”
顾大没有说话。
把挨了板子的顾母背起,离开了寺院。
面对其他香客诧异的目光,他也已经麻木。
当天,他就让人把顾母先行送回了老家。
没多久。
就听到有消息传进京来,顾母眼歪嘴斜、半身不遂,中风,瘫了!
“中风偏瘫,这辈子就只能在床上耗着,作不了妖!而她那样自私阴狠的人,不能‘报仇’,余生的每一天都会无比痛苦!”
赵家人闻言,面无表情!
那是她应得的下场!
而顾尛。
无法面对赵梓莹。
再次选择了逃避,请旨出京守潼关。
孩子的逝去,因为他不在、所以无法挽回!
可回来后对赵梓莹的种种冷落和伤害,本可以不发生的!是他的愚蠢和自私,不肯去探知真相,让本就伤心的女郎一次次地哭泣难过……
他无法弥补她们母女所遭受的伤害,若她不想再见到顶着“顾三郎”脸孔的他,那他就远离吧!
风沙连绵之地,人畜皆苦寒。
他去自苦,算是一种自我惩罚。
顾尛站在城楼上,仰头看着十五的圆月。
难得风清气和的日子,星月明亮。
而他的目光却是模糊的。
从袖中小心翼翼取出一枚香囊,里面装着的是长明灯下扫起的孩子一点骨灰,他把香囊托在掌心,神色很温柔:“我儿快看,今日是中秋,月亮多圆……你的母亲,这时候也在看着月亮!”
他的孩儿,本该坐在他的臂弯里,同他、同她的母亲一起,欣赏这轮月!
……
京中。
武玲珑指使人残杀幼儿嫁祸栽赃、换刑犯,证据确凿,是重罪,但她没被判死刑、没有被判坐监,因为武玲珑怀孕了,怀的还是皇子骨血。
律法面前,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但同不同罪,还不是上位者来决定?
皇子们相继成亲,皇孙先后出生,却没一个能活过周岁!
武玲珑肚子里的这个,总归也是被寄予厚望的。
是以,皇帝下令:“一切只等武玲珑剩下皇孙,再做处置。”
武家人十分笃定。
因为她们用了偏方,虽然药效凶猛,但保生男嗣!
这消息传到了牢狱里。
林安氏气得发疯,但是除了尖叫咒骂,她什么都做不了。
秋后,林安氏在暗恨和不甘里,人头落地。
她穷其一生的算计,最终什么都落了空!
靖安侯牵着妻子昭阳长公主的手,夸赞道:“还是殿下机敏,想出这么个好法子,让七皇子去狱中跟玲珑行房!皇家血脉稀少,只等玲珑剩下皇孙,七皇子就有了跟太子一争的筹码!”
朝阳道:“太子跟前儿,靳家、贺家、慕容家,还有萧靖权夫妇占尽了好位置,哪里还有咱们什么事儿!还不如另外扶持新主,届时最大的从龙之功就是咱们的!”
靖安侯眼底闪烁着野心的光芒:“当务之急,是要让太子生不出来!”
昭阳一笑:“放心吧!若是下猛药绝他子嗣,定然会被发现,但是要让他短时年里生不出来,却不是什么难事!已经信得过的人去办了,夫君放心就是!”
夫妻俩密谋着,畅想着来日权倾朝野。
武玲珑本性子张扬尖锐,仗着自己怀有皇家骨血,更是嚣张至极,肆意羞辱她人,结果有孕六个月时,终于把人惹怒,争执推搡间,被人从楼梯上踹了下去!
流产血崩。
一尸两命!
夫妇俩的如意算盘,落空!
找了几个太医,又找了民间圣手,检查了死胎,结果无一例外,胎儿安好,落胎就是意外!
消息传到宫中。
皇帝正在批阅奏折,闻言,连眉都没抬一下。
“人有野心是好事,可野心里掺杂着太多戾气,可就惹人讨厌了!”
皇孙是重要。
可再重要,也永远越不过太子!
“派人注意太子的吃穿用度,不要让人有机会动了什么手脚!”
冯公公笑眯眯应下了:“是,奴婢立刻着人去办!”
……
时隔一年。
他们在普济寺,再次相见。
周遭人来人往都仿佛消失不见,所有声音都被静止。
顾尛看着眼前女郎,心跳得很快,而她,还是那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