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伯虞欲言又止,成心让他不好过:“算了,等她回京你就知道。”
萧靖权想追问。
但靳伯虞已经翻墙头跑了。
萧靖权不安,着急招来了第三:“她怎么了?”
第三回道:“临安提过,殿下三月份时突然晕倒过两次。”
“为什么不告诉我!”
“那会儿您昏迷着,给您说了,您没反应。您醒后,临安来信就说殿下一切安好。”
“那颉儿呢?”
“小世子一直都挺好,就是有时候会哭着找您。”
萧靖权一想到孩子小脸挂泪的样子,就心痛如绞。
第三宽慰他:“临安来了消息,说殿下昨日就已经动身。带着小世子上路,总归走得慢些,算着时日,怕是要下个月初才能到京。”
“殿下是心软之人,总不会不让您见小世子的。有孩子在,也会有机会相处的!”
半个月。
于萧靖权而言,真的很漫长。
他期待见她,又害怕见她,又不时想起靳伯虞没说完的“而且”,不知她是不是哪里不好,极其煎熬。
终于,慕容黎的车驾进了城。
几个样貌俊俏的少年人骑着高头大马跟在马车旁,后头还跟着几辆身份未明的马车。
萧靖权在路边酒楼的雅间里看着,心里总归酸痛!
夏风吹着车帘翻飞。
露出车里那张娇美的小脸。
搭着轮椅扶手的手掌猛地攥紧,萧靖权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紧了那张叫他日思夜想、支撑他从绝境里醒来的娇美面容。
她低着头,表情很温柔地看着怀里的孩子,不知在说些什么。
脸色看起来挺好的,身子还是那么纤细,夏风抚过,发髻上的淡青色的发带扬起,轻刮了下她的脸。
萧靖权多想……那是他的手!
他已经很久,没有拥抱过她了!
慕容黎回京。
太后和晋国公夫妇都高兴极了。
慈宁宫摆宴。
一家子团团圆圆吃了饭。
自然了,这一家子,没包括皇帝,也没包括萧靖权。
御书房里。
皇帝挺不是滋味的。
下毒这事儿,又不是他做的!他也没有自作主张把慕容黎叫回来……
看向廊下的胞弟:“既然都醒了,就告诉她真相,她总会回到你身边的。没什么比一家子好好在一起更重要了。”
萧靖权没说话,只是望着慈宁宫的方向。
良久,转动轮椅,离开了御书房。
皇帝看着他的背影,轻叹。
冯公公笑着道:“感情的事,得当事人自己说了算!只要彼此有心,见着了面,定能破镜重圆的!您就让他们小两口自己去处理吧!”
皇帝想想也是。
胞弟现在的情况,就算慕容黎肯和好,他也会觉得自己是拖累,再把慕容黎往外推,少不得又要受委屈!到时候,怕是太后和那暴脾气的老伙计又要怪他多事!
最终决定看情况再说!
萧靖权本想着离宫。
可轮椅像是有自己的想法,不知不觉间便转到了后宫。
越过螽斯门。
是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
日思夜想的女郎就立于他面前,不过十步之距。
萧靖权有些慌。
下意识的想要藏起残废的双腿,可他坐着轮椅,根本站不起来,又能怎么掩饰?
极力表现的很平淡,表情还是怔住了。
眼框刺痛。
她漂亮的小脸在他视线里晕开破碎的光影!
慕容黎看着他。
夜幕星空下,巡逻的宫人手里灯笼闪烁着烛火。
他坐着轮椅,一身青珀色的袍子,还是那么清隽好看。
只是比从前清瘦不少。
纵然有心理准备,她的心还是颤抖了一下。
他醒了!
他还活着!
萧靖权沙哑开口:“用完晚膳了?”
慕容黎收敛情绪,淡淡点头。
她没有甩脸就走,萧靖权心底总归是欢喜的:“好吗?”
慕容黎“恩”了一声。
轻拍了下颉儿。
“去吧!”
颉儿看到数月不见的父王,特别开心,迈着两条小短腿就扑了过去,白白嫩嫩的小身体趴在父王的腿上,努力往上爬:“抱!父王抱!”
萧靖权为了能够抱他,醒来后一直在针灸、负重练习,是有力的!
弯腰伸长了手臂,稳稳当当把孩子抱上了膝头。
小家伙搂着他的脖子,跟他香香。
萧靖权亲亲孩子柔软的小脸:“想父王吗?”
颉儿用力点头,委屈巴巴:“想!颉儿想,阿母想!”
萧靖权托着他小身子的手臂一绷,看向慕容黎。
慕容黎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表情没有一丝起伏波澜。
萧靖权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她会想念自己,即便想起,也是恨吧……
喉间干涩地发痛:“这次回来,是打算小住,还是……不走了?”
慕容黎温淡一笑:“看情况吧!”
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看了他的双腿一眼:“怎么了?”
萧靖权低了低眉:“意外受了重伤,可能以后都站不起来了。”
意外!
他没肯告诉她实话!
慕容黎想给他时间想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便只是很平淡的开口:“无妨,替陛下处理政务也未必非得健步如飞。”
萧靖权看她那么平静,心脏揪紧的难受。
是不是真的已经彻底不在意他了?
“我以为,你不会愿意见到我。”
慕容黎声音很温和:“总归有个孩子,没必要闹做仇人,让孩子难过。”
萧靖权脸色微僵:“谢谢……”
慕容黎鼻子酸涩。
她仰头看着夜幕的星子,把眼泪眨了回去。
轻笑了下,看向孩子:“颉儿,要跟父王觉觉,还是跟阿母回去?”
颉儿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
小脑袋轻轻搁在了父亲的肩膀上:“颉儿要父王,和父王觉觉!”
慕容黎浅笑着点头,对孩子她总是很愿意娇惯着:“好!不过父王腿腿痛,不可以欺负父王,乖乖听父王的话,好不好?”
颉儿乖巧点头,小屁股轻轻坐了下去。
白嫩嫩的小胖手摸摸父王的腿腿:“宝宝呼呼,痛痛飞飞!”
萧靖权自认情感淡漠,可孩子纯真的坏心,却让他一瞬间湿了眸光,紧紧搂住孩子在怀里:“恩,痛痛飞飞。”
颉儿擦擦他的眼泪,小嘴憋着,也要忍不住了。
萧靖权深呼吸,控制住了情绪。
抬眸看向她,眼角还有细碎的泪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