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太后为何会保下宛妃，自然是知道元凶不是她。”
柳老夫人身子向前倾了倾，显露出几分着急：“那……”
慕容黎冷笑：“谁要害柳嫔，与太后有什么干系？太后不是陛下生母，寻常哪里敢插手后宫之事，没得回头还要被人指着鼻子骂多管闲事！”
柳老夫人哪里不知道她是在骂柳嫔。
可事实就是柳嫔确实骂了太后，还是当着陛下的面骂得，饶是她巧言能辩，此刻也无话反驳。
只能低下眉眼，温顺道：“太后扶持陛下登基，不是生母胜似生母。”
慕容黎勾了勾嘴角，吁声道：“老夫人是明白人。陛下以仁孝治天下，岂能不把护着自己的嫡母放在心底敬重孝顺！”
柳老夫人只有应声的份儿：“是……”
慕容黎低眉吃茶，不说话了。
慕容黎敛着眉眼，对她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柳老夫人看着她，似叹似劝：“男人，有哪个是不花心的？看看外头那些恩爱夫妻，后院里，还不是养着一堆小星儿、生了一群庶出！你与殿下是陛下赐婚，总是要成婚生子，一辈子长长久久走下去的。”
“一直这么僵持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给殿下一个机会，也是给你自己机会。”
慕容黎抬了抬眉：“给我什么机会？”
柳老夫人端起茶杯，又慢慢品了一口：“这有时候，人生和品茶是一样的，入口苦涩，回味甘甜。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品尝，品的就是那口回甘！”
“你且看看那些自命不凡的骄傲女子，婚后无法接受丈夫纳妾的，最后哪个不是郁郁而终？郡主是有福气的女郎，来日高瓦琉璃才是您的归宿！”
慕容黎嘴角勾起一抹讽刺。
柳家怕是以为她对中宫皇后之位，十分渴盼了！
柳老夫人目光紧盯着她，想要看穿她细微表情下的真实想法。
见她嘴角微微轻挑，便更加自信今日能说服她与秦王和好，乖乖给秦王出力！
“做夫妻，相敬如宾才是最好。否则来日，瞧着丈夫纳妾、娶妃，心里好不知要难过多少次！人活一世，为着是活得风光、能够家族带来荣光，若是执着于‘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种话本子里的可笑论调，苦的也不过是自己，也苦了来日的小世子！”
她着意说“小世子”，便是在提醒她、也是在警告她，秦王身上的爵位是不是你的孩子继承，还是秦王说了算的！
姿态不够软，就什么都得不到。
盯着慕容黎瞧了许久。
却发现自己这双看惯了人心算计的眼睛，竟有些看不透。
于是，她又讲利益的重点放在了家族之上：“老身知道，郡主是骄傲人，也是清醒聪明之人，知道事事还是得以家族大局为重的，是不是？”
慕容黎微垂着眼眸，沉吟许久。
再抬起时，脸上的笑意像是穿破阴云的光。
柳家人是觉得她没本事毁了秦王，也没本事退了这桩婚，便想着用“来日荣耀”绑架她呢！
真不知该说她天真，还是该说她得意过了头！
没有回应对方的话。
只是换了一轮新茶，倒了一杯，推到了柳老夫人面前：“喝茶。”
柳老夫人睇着茶水的眸光闪过精明得意。
算她聪明，知道放开过去重新接纳秦王，才是最好的选择！
满意一笑，端起茶盏，闲适地品了起来。
***
夕阳渐渐西沉时，香客们便会赶着下山去。
天黑后，和尚们开始做晚课。
也有借宿寺里的虔诚香客们，会去大雄宝殿一同修习。
等到晚课结束，整座寺庙就会彻底安静下来。
慕容黎正准备歇下。
文十一娘身边的女使笑吟吟走了进来，福了福身，小声道：“郡主安！下午晌几家公子爷们在山顶抓了野味儿，下来后给了我家姑娘一只肥兔子，这会儿正和赵姑娘在后山正烤着呢！这不，叫奴婢偷偷来叫您，一道去改善改善伙食！”
慕容黎诧异道：“可这儿是寺院，不好吧？”
女使连忙摆手，解释道：“后山那段儿虽然也是寺院的产业，但不算在寺院之内的！之前也曾看到有人去那儿吃荤腥。寺里的师傅也知道，没说过什么的。郡主放心便是。”
慕容黎点了点头，笑着道：“原来是这样！也好，吃了这好几日素斋，嘴巴里确实也寡淡的很了！”
后山林子里住宿的地方不远。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朝林子里头走了一段，就看到林子深处有火光：“她们俩的胆子可真大，怎么跑这么深的地方！”
女使提着灯笼一边走，一边解释：“若是不躲深一些，烤出的香味飘进寺院里，总归是不敬的，姑娘便走得里了些。郡主小心脚下……唉呀……”
女使不知被什么绊了一脚，摔倒了下去。
慕容黎停下脚步，伸手去扶她：“怎么……”
唰！
一团粉末从树上撒了下来，把所有人都扬了进去！
一呼一吸之间，身上的劲儿像是被人迅速抽去。
跟在后面的护卫一察觉到不对劲就立马拔刀来了，结果才迈出没两步，全都软倒在地！
春意想去护着主子，脚下却根本使不出力气，下一瞬，无法自控地栽倒下去。
慕容黎屏住了呼吸，可药效还是在她体内迅速发作了起来，头脑晕眩，眼神的一切都变得恍恍惚惚，没几息功夫，人就扶着树干滑坐在了地上：“……谁……”
落叶被碾碎的声响从身后响起。
慕容黎心中惊惶，却无力逃走。
一双黑色皂靴不紧不慢在出现在她视线的同时，落下了一声嘲讽的嗤笑。
慕容黎艰难抬起头，眼前身影叠影重重，但她还是认出了那人面容。
“……你……”
***
跨越子时的瞬间，是传说中阴阳交汇的时刻。
在这一瞬间里，通常人魔不分，世间万物都有了类似于魑魅的形状，张牙舞爪着在半空中嘶吼，企图将一切都撕碎！
“啊！”
“来人啊！”
“抓贼子啦！”
寺里闹了采花贼。
尖叫声破开寂静的夜，一群人追着黑影进了树林。
但是采花贼狡猾，没能抓住，却在林子里发现了几个昏迷不醒的人！
“快来！是慕容郡主身边儿的女使和护卫，全都晕倒了！”
“什么，那郡主在不在？”
“没有！郡主不在这里！”
“别是出了什么事儿！找，都散开了去找！”
一群人四下寻了一圈，没再发现任何人影。
“该不会是叫刚才那采花贼给掳走了吧？”
“别胡说！赶紧找！人一定就在林子里！”
……
往里走了一会儿，看到有微弱的火光，隐约还能听到有女子轻轻的压抑着恼怒的啜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