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缚歌醒来的时候,我正在给他擦嘴。见到他睁开眼睛,我吃了一惊,连忙收了手,后退一步。
“赫前辈,刚刚我喂你喝法力补充剂的时候流到了外面,我帮你擦擦。”我手忙脚乱地指向床头柜上法力补充剂的空壳,证明我说的是真的。
“噗,笑笑,你那么怕我干什么?”看到我一本正经地解释,赫缚歌笑出声来,声音有些虚弱,温温的,很好听。
“赫前辈,这次谢谢你了,我会报答你的,你想要什么?”我将手帕递上去,让他自己擦拭。
“这可是你说的,我这次如果不救你你的下场会很惨,所以你应该好好地报答我。”赫缚歌唇角勾起坏坏的笑容。
“是,您说得很对。您说吧,只要是我可以做到的。”
“你可不许反悔啊。”
“嗯,绝不反……”
“以后,叫我的名字吧,叫我赫缚歌。”我还没有说完,就被他打断,他紧张兮兮地看着我,我还在思考为什么他的要求这么简单,他却是以为我犹豫着不想接受,又连忙开口:“你刚刚可是答应我的,绝不反悔的。而且,在你呼救的时候,喊的也是‘赫缚歌’,喊了第一次,就能喊第二次。”
我不想再听你叫我赫前辈了,我不喜欢你对我那样生疏……
“那是因为‘歌’这个音发出来比‘辈’响亮一点,我怕我声音太小你听不到,才喊了‘赫缚歌’。”我认真地解释。
赫缚歌自己悄悄地动了动唇,试了试,果然如她所说,但是,她总归是喊了!赫缚歌挑了眉毛,又看向我:“我不管,我就是这一个要求,我可是救了你的命。”
“赫前辈,你不是说我们是一家人嘛,救自己家人的命也需要回报吗?”我见他威胁的语气,心里突然来了气,和他较上了劲。
“唉,”他轻叹一声,敛下了眉眼,不再看向我,声音低低的,像是自言自语:“笑笑,你说得对,是我过分了。时间晚了,我们男女有别,共处一室对你的名声不好,我先走了。”
我见他起身要走,身形却不稳,连忙拦住他:“以筝社为家的天罚过的都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怎么会在乎这些。你的法力被我吸干了,我这里的法力补充剂也不是很够,现在时间晚了也买不到了,你这么虚弱,不如留在这里好好休息,我睡在客厅就好了。”
然而,他目光怔怔,并不看向我,只是一把把我推开。
他这样子,我以前在别人身上也看到过。
以筝社为家的天罚,必须要靠接任务来养活自己,请动天罚的酬劳很高,所以就不可能是一些平常人能够做到的事情,任务里都是只有天罚才能够做到的事情,比如说,杀戮。
杀人、杀魔兽……
即使是天罚,也不过是拥有特殊力量的人类,过多的杀戮总会伤害人的神智、心理。然而天罚要是想存活,就不得不接受杀戮,所以那些杀戮时的负面情绪都会被他们强制压下,依靠法力稳住心神,不让那些负面情绪翻滚作乱。可是,赫缚歌刚刚为了帮我,耗尽了全部法力,家里的最后一瓶法力补充剂虽然给他喝了,但是杯水车薪,再加上刚刚我拒绝了他,可能勾起了他的什么回忆,让他入了魔怔。
“赫前辈?赫前辈?你醒一醒!赫前辈!”
没有表情,没有反应,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赫缚歌,醒一醒。”和平时的说话没有两样,只是带入了法力,将他震了一下,震醒过来。
心中恶念陡生,一般越强大的人,越害怕自己的伤口被人家揭开。我倒想看看这样强大的人被揭开伤口会有什么反应。
“赫缚歌,你刚刚想起什么了?”我挑眉,勾起嘴角看着他。
赫缚歌被我带入法力的声音震醒,却只是柔柔地看着我,笑了一笑:“早点这么听话不就好了?谢谢你照顾我了,我回去休息了,你也好好休息啊。”
“哼,沉溺于回忆,没出息,亏你还号称驭傀第一人。”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反应,我不禁不满地开口刺激他。
“是吗,总比某些人连过去都不敢承认好。”他的脸上难得的没有了笑容,只是淡淡地回击,一句话就让我瞬间苍白了脸。
母亲的惨死再一次在我眼前浮现,我勉强咽下喉咙间的腥甜,瞪着他。
“你……!”
“我回去了,你自己注意一点,万一封印松动,一定要告诉我。”他刚刚严肃的表情就像是我的错觉,只维持了一瞬间,就又恢复了和平时一样的笑容,和大哥哥一样的笑容,让人安心,但是,他刚刚说的那句话,那么沉重。
“赫缚歌,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还给你。我的封印松动得太厉害,已经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我明天就离开。”我突然做下这个决定,也许很冲动,但我就是这样一个懦弱的人,我不愿意面对着揭开我伤疤的人。
“去哪里?”
“去寻死啊,哎,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得来。”我半开玩笑地摊了摊手,撅了嘴。
“笑笑,你开玩笑的吧?”赫缚歌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然后正了神色,“你打算去皇宫吗?虽然驭傀的高级天罚很多,你想要下手不容易,但是皇宫里有那两个人,先不说国师,光说缉大将军,有他在,皇宫就坚不可摧,连一只虫子都飞不进去,更别说进入藏书阁了。我不知道你的实力到底如何,看得出来你至少是甲级天罚,但是,缉将军早就达到了甲级的巅峰。”
“哦,我们的【决定者】大人是甘拜下风了吗?”
赫缚歌突然回想起了九年前他们的那一战,还有那时候见过的那个很像自己妹妹的女孩,一时冲动竟然将封印草那么珍贵的药材送了出去……不知道是否对她有所帮助,是否使她的道路顺畅了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