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咳了几声,而后沙哑道:“我……本王知道了。”
“本王,会想办法赦免长公主无罪。”
杨潜把翘起来的腿放了下来,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下,来到了宋高宁的跟前。他低声对宋高宁道:“衡亲王,你是不是忘记了,你还有个最爱的女儿在京中?”
宋高宁目眦欲裂道:“你敢对她下手!”
“这世间就没有我飞花卫不敢做的事情。”
宋高宁震声道:“我都已经答应你赦免长公主无罪,你还想如何?”
“很简单。”
杨潜慢悠悠道:“长公主诛杀逆贼,于大渊有功,应予以奖赏——王爷可懂我的意思?”
宋高宁差点一口气就没上来。
他明明知道,杨潜就是在得寸进尺,但是他却什么都不能说,因为现在,所有宗亲的把柄都被杨潜轻易地拿捏在手中,宋高宁如果敢在这个时候得罪他,那么就等于是和所有的宗亲作对。
他以后还混不混了?
更何况,现在杨潜还拿他的女儿作为要挟!
宋高宁思虑再三,只能应道:“我知道了。”
杨潜拍了拍宋高宁的肩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啊,王爷。”
他转过身,道:“既然王爷都这么说了,那我们飞花卫也不能没有回礼不是。这样吧,世子殿下在这儿也待了这么多天,是该回去了。”
杨潜一抬手,便有两个飞花卫押着宋咏宏进了屋子。宋高宁心中松了一口气,转头一看,却愣住了。
半个时辰前,飞花卫地牢。
阴暗潮湿的地牢中,到处都充斥着痛苦的呻吟和嚎叫。地牢之中,虽然通风,却没有窗子能够让那些犯人见得天日,所以他们都战战兢兢地在黑暗之中,等待着马上就要降临的惩罚。
飞花卫的地牢,已经许久都没这么热闹了。
不得不说,这一次抓捕这些宗亲,飞花卫也算是集体出动了。
大渊的所有宗亲,几乎在一夜之内就被飞花卫给捕了个干净,送往京城之后,花辞更是花了整整一夜去审讯这些人。
要知道,整个皇族的宗亲,可是不少的。
花辞虽然一夜未眠,但是看起来却没受到什么影响。不过眼下的乌青倒是明显了一些。因为成天泡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中,所以花辞的皮肤几乎是白得反光。
此刻他坐在一张椅子上,双腿蜷缩着,看着对面被绑着的宋咏宏。宋咏宏被绑在凳子上头,不停地挣扎着,偏偏嘴里还被塞了块破布,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的身上爬满了虫子。
仔细一看,那些小虫子几乎都是透明的,若是仔细看了,甚至能看到其虫壳下头血红色的脉络。这些小虫子在肌肤上停留一瞬,就会留下一些红肿的痕迹,而后这一片痕迹就会蔓延开来,变成紫红色的斑点。
宋咏宏的身上已经快没什么好皮了。
花辞静静地看着宋咏宏的反应,双手搁在膝盖上,轻轻地动了动。
这些小虫子是荧惑留下来的,虽然没什么毒,但是咬起人来却是剧痛的,而且这种疼痛像是火燎一样,足足要停留个两三日才能完全消退,故而这种虫子也被称为“火种”。
花辞从来都没用这种小虫子审讯过别人,今日一见,虽然并算不上多毒辣,但是也挺好玩的。
花辞咧嘴一笑。
他这一笑,被地牢中的烛光那么一晃,就更加渗人了。宋咏宏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在被撕咬着,而那些伤口又仿佛是被人涂上了一层猛火油一样,剧烈地燃烧着,永远都不会停止一般。
花辞觉得这人差不多该撑不住了,叫身边的飞花卫上前,把那些小虫子都给弄了下来。花辞原本以为这人还能留下半条命,但是经过这么一折腾,竟是有点奄奄一息的样子。
花辞叹了口气。
“小辞。”
花辞抬头,却见一身形高大的汉子走了过来。这汉子看起来大概四十多岁,满脸的胡子花花乱乱的,一看便长时间都没打理了。这汉子一只眼睛是瞎的,脸上挂着一道明显的伤疤,看起来沧桑又凶狠。
花辞却并不怕他,只是道:“难,难叔。”
霍难应了一声,转头看了看奄奄一息的宋咏宏,瓮声道:“死了没?”
“还、还没。”
“那就好。”
霍难道:“正好,指挥使要人呢。”
花辞愣了一下道:“杨、杨大哥,要人?”
“嗯,就这小子。”
“好,好的,”花辞赶紧叫人给宋咏宏松绑,道,“难叔您就把他、他,送……送去吧。”
“好嘞。”
宋咏宏就这样被霍难给带走了。
当宋咏宏被霍难给架着带进了飞花卫总部的时候,他已经比刚刚好了一些,却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哑着嗓子道:“你们,你们卑鄙无耻。”
霍难不搭理他。
“嘎吱。”
门开了,霍难带着宋咏宏走了进去。宋高宁转头就看见了狼狈不堪的宋咏宏,他几乎是立刻冲到了他的面前,抱住了自己的儿子,痛声道:“宏儿!”
宋咏宏咳了一声,道:“父亲。”
宋高宁的额头上都爆出了青筋,他手上却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自己的儿子。为人父母者哪里能眼睁睁看着孩子经受这样的痛苦?宋高宁咬牙切齿道:“你们这些小人!”
杨潜皮笑肉不笑道:“王爷谬赞了。”
宋高宁就是再难过,却也知道,此时此刻他不能再激怒杨潜。
宋咏宏虽然变成了这样,但是好歹留着一条命。
如果说激怒了杨潜,他儿子的这条小命都是有可能保不住的。
宋咏宏的闷哼声越来越大,可以见得他现在是何等痛苦。宋高宁的心都要碎了,他低声道:“咱们回去,爹带你回去。”
宋咏宏已经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宋高宁身边的手下赶紧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宋咏宏,先带他出去了。宋高宁坐在地上,双手撑着冰冷的地砖,好半天才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他道:“本王先走了,多谢指挥使。”
杨潜轻声道:“不必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