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嬷嬷看着李江妙清瘦的背影,突然想到了什么,道:“姑娘,咱们这事儿……要告诉长公主吗?”
李江妙立刻答道:“不要。”
阮嬷嬷咬了咬唇,上前道:“姑娘,奶娘我可能是没什么能耐,但是给长公主传个话儿的力气还是有的,长公主若是知道姑娘受了这样的委屈,一定不会放过他们袁家。”
这话说得很对。
然而李江妙还是摇头道:“不能告诉长公主。”
阮嬷嬷道:“为何?”
阮嬷嬷上前,帮着李江妙拾掇着碎瓷片。李江妙松开了手,道:“长公主确实不会放过他们,但是若是真的闹到了那个地步,长公主的声誉和威信也会受损。”
阮嬷嬷不懂。
李江妙便耐心道:“咱们李家从前虽然算是勋门,但是到了现在,若不是这些商铺支撑着咱们的日子,怕是早就过不下去了,说是勋门,其实也已经算不上了。长公主若是插手我们李家的事情,算是师出无名,长公主一定会遭到那些人的诟病的。”
“更何况,”李江妙手心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头,“就算我不告诉长公主,长公主就不知道了吗?”
阮嬷嬷半懵半懂道:“好像是啊。”
李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宋明珂一定会很快就知道,虽然阮嬷嬷并不知道他们大渊的长公主到底有多厉害,但是她肯定不是个傻子。
“所以,用不着告诉长公主。既然我没说,那么长公主一定会明白,所以她也不会出手。”
李江妙虽然不是宋明珂最好的友人,但是她知道,宋明珂绝对会明白她的用意。
阮嬷嬷肩膀垂了下来,道:“那咱们又能如何是好呢?他们袁家实在是欺人太甚。姑娘,咱们报官吧?”
李江妙淡淡道:“没用的,若是报官有用,袁惊荷也不可能嚣张到现在也无人敢动她。”
阮嬷嬷犯了难:“那该如何是好?”
李江妙道:“不能找长公主,自然可以找别人。”
她从怀里拿出了一只精致的钱袋。那钱袋绣样别致,却是藏青色的,一看便不是女子家的东西。
这是宋倾州昨日不小心落在医馆的钱袋。
她拿着碎瓷片,尖锐的瓷片十分锋利,李江妙只是不小心触碰到了便被割破了手指。她看着手指头上冒出的鲜红的血珠,那种轻微的刺痛感让她瞬间就清醒了过来。鲜血顺着雪白的手指滴到了地上,李江妙的眼神逐渐变得明亮,她定定地看着那血珠,半晌,才把指尖放到了嘴里,轻轻地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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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府被砸的消息,不出一刻钟就传到了公主府。
宋明珂正站在书架旁,逗弄着那只鹦鹉。鹦鹉机敏,短短几日就学会了许多的新词,如今正好在宋明珂面前抖着羽毛展现着。
“杨潜!成亲!杨潜!大坏蛋!”
宋明珂非常满意,摸了摸它的头。
杨潜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了这鸟的声音。
他这几日和阿芸正是浓情蜜意之时,心情还算不错,犯不着和一只傻鸟计较,于是他也上前拍了拍它的脑袋道:“说得好,下次不许说了。”
鹦鹉:“……”
宋明珂放下了手,道:“出了什么事情?”
杨潜拢着袖子,靠在书架上头道:“李府被砸了。”
宋明珂道:“袁惊荷干的?”
“真聪明。”
宋明珂摸了摸自己的袖子,道:“她还真是死性不改,仗着有个能给她收拾残局的爹,便一直胡作非为。”
杨潜感叹道:“这已经不是胡作非为的程度了,我感觉京城都快成她家的了。”
宋明珂冷笑。
杨潜拿起了一支毛笔,逗弄着鹦鹉,道:“你打算怎么办?可要帮帮李江妙?”
宋明珂想了想,道:“不能帮。”
杨潜“嗯”了一声,表示洗耳恭听。
“阿妙既然没有来找我,那么便说明不想让我插手这件事,”宋明珂说着,眼中倾泄出了一丝暖意,“她知道我若是插手这件事,会惹来很多的麻烦,所以没有来打扰我。”
杨潜挑眉道:“这李小姐是个懂事的啊。”
宋明珂道:“她很清醒。”
宋明珂与她都有着同样的默契。那种默契并不源自于一种附庸的关系,而是源自于一种真真切切的、把对方当作知己好友看待的认知。
宋明珂很是庆幸,能够拥有这样一个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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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李江妙起了一个大早。她和家中的下人忙活了一整个下午,终于算是把凌乱的家给拾掇好了。简单地休憩了一夜,李江妙难得振作了起来。她早早地就坐在了梳妆台前,梳洗打扮,还特意换上了一件藕荷色的银纹水边长裙。
李江妙肤色偏白,这样清淡的颜色穿在她的身上,在这深秋之中自然是别有一番风韵。柔软的裙摆就好似池塘中最嫩的那一朵荷花尖尖,亟待一阵春风吹过,缓缓绽开。
她捏着一只雪白的东珠耳铛挂了上去,一张素面略施粉黛,微微一笑便是含羞带怯,如春水温柔。
李江妙的容颜,并不能算得上是让人惊艳。然而仔细瞧来,却越觉柔美。
阮嬷嬷走了进来,一眼便看到了梳妆台前的李江妙。她楞了一下,有些恍惚道:“姑娘,你今日可真是好看。”
李江妙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许久都没有梳过如此精致的妆了。
李江妙微微一笑,站了起来,接过了阮嬷嬷手中的斗篷。阮嬷嬷却一让,亲自为李江妙把斗篷给穿好了。她道:“这天是越来越冷了,姑娘出门可千万小心着些,若是过上了风寒,可该让我心疼死了。”
李江妙道:“谢谢奶娘。”
阮嬷嬷摸了摸她的头发,道:“好了,许久都没有出门了,今日姑娘便当是散心了。四皇子不也说了吗,很是想见咱们姑娘呢。”
李江妙垂下了眼皮。
阮嬷嬷亲自送李江妙出了门。马车的脚程很快,不一会,她便到了居山楼。
来到了居山楼的大门前头,李江妙抬头看着那气派的牌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便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