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承聿放下腿站起身,演武场上骠骑营的士兵们已经列好了队,静默而肃穆,偶尔战马的响鼻声响起,回荡在空荡的沙地上方,经久不散。
所有人都看向了沈承聿。
沈承聿微微抬手,身旁就有御林军上前将他的披风系上。艳红色的披风飘飘扬扬,在这色彩单一的沙场一隅显得格外耀眼。
他缓缓走上前,俯视着演武场,半晌伸出手撑住了观阅台的石栏之上,身形一起腿一跨,竟然就这样直接从观阅台上一跃而下!
这惊险的动作引得众人不禁惊呼了起来。
沈承聿甫一落地,数千的骠骑营战士们横枪以待,齐刷刷的兵刃破风之声呼啸而起。
沈承聿站定,身旁的狄秋扬便牵着一匹通体雪白膘美体壮的骏马上前。
宋倾岚眼中微亮道:“嗯?这小子居然将‘饮霜’带回来了?”
宋明珂抬眼一看,却见观阅台上大部分男人都对那匹战马露出了十分贪婪的目光。
“饮霜”乃是沈承聿的专属爱马,陪着他征战多年劳苦功高。此马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可日行千里又可在沙场上奔驰,尤其是当它奔行在雪地上时常常因为速度奇快而根本看不到它的身影,所以沈承聿给它起了个名字叫“饮霜”。
宋明珂用手撑着下巴想,改日一定要将“饮霜”借来绕着郊外跑一圈,那该多酣畅啊。
沈承聿伸手将狄秋扬的腰间佩刀拔出,铮鸣之声响起了一瞬。他干净利落地翻身上马,脚蹬一紧,骏马便站定起来。
沈承聿横刀向天,长身立马,凌冽的风中鲜红的披风飞舞似火舌席卷大地,若飞星一般点亮了每个骠骑营将士的眼眸。
他们抬头看向沈承聿,仿佛在看着一种坚定的信仰。
沈承聿刀尖若清凛秋水,泛着幽幽寒光。
他豁然震声道:
“大渊威武——”
士兵们神情一凛,齐声跟道:“将军威武!”
宋倾岚起身,拔出腰间长剑,一身寒光甲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麟麟冷光。
“大渊永昌!”
将士齐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热血沸腾!
如此强盛的姿态让在场的所有大渊官员不禁都面露骄色。
何谓大国盛世?何谓兵强马壮?此时此刻便有了答案。
耶庭心有余悸,只觉有些腿软,好一会才缓了过来。
他伸手抹了把脸。
宋倾岚放下手,身旁便有御林军上前收回了他手中的长剑。他站在观阅台前睥睨着骠骑营的阵型,背手不语。
沈承聿指刀向身前,朗声道:“列!”
于是训练有素的兵马便自动分裂成两翼,随着沈承聿一声令下便开始了突击演习。
耶庭看着那些士兵开始动作利落地在场地尽头摆放草人,有些疑惑。
别的军队需要演示的阵型颇多,光是列摆一个简单的阵型就需要不少时间了。可这骠骑营却仿佛根本没有列阵的意思。
他问身边的御林军道:“骠骑营为何不列阵?”
御林军道:“是,骠骑营的演习内容只有两项,突击与骑射。”
耶庭微讶。
如此简单?
他转头一看,却见草人已经摆放完毕。
沈承聿站在场边,对着领军的林冬颔首。
林冬高声道:“前进三十步!”
细碎的马蹄声响起,士兵们操纵着胯下战马颠着小碎步缓缓行进。
速度逐渐变快。
直到三十步之距临近,林冬手中长剑一指:“突击!”
顷刻间那原本还如闲庭信步的战马突然携着风驰电掣之势狂奔而去!达达马蹄若滔天战鼓,与士兵们的呼喊融为一体,谱成了一曲最为鼓舞人心的战歌。
风卷残云,狂浪过境。
百国首领们捏了捏冷汗。
若不是他们亲眼所见——
谁能相信这骠骑营加起来也不过一万来人?
这演武生生被他们搞出了十万大军的气势!
倏忽之间那堆在场地边缘的草人便如芦芥一般飞扬四散,不留一具完整的躯壳。
林冬横剑道:“退!”
前翼退开,后翼兵将持弓箭上前。
早有前翼士兵下马,再次利落地在场地西侧布好了草人。
狄秋扬在沈承聿下令前便回到了队伍中。他驭马行在前方,待到滚滚黄烟如晨雾消散,他才朗声道:“向前三十步!”
弓兵们一手持弓箭一手驭马,待到二十步时狄秋扬高声道:“拉满弦!”
士兵抬手拉弓,弓弦紧绷似冷月如钩。他们扬箭而起,胯下战马也加快了行进速度。直到距离那草人还有八十步左右的距离时,狄秋扬下令:
“风!”
一声令下,刹那间万箭齐发如槽槽急雨,漫天落下,带着一阵阵破风之音。
不到一会所有的草人便被射成了筛子!
仔细看来,每一个草人身上都扎着至少三根箭矢,没有一个是完好无损的。
耶庭额上流下了一滴冷汗。
人们常用所谓的“百步穿杨”来形容一个人箭术出色,而这个骠骑营的士兵们能够在八十步的距离开外,基本上达到了箭无虚发的程度,足以见得这个军队不止在骑术之上出类拔萃,箭术之上更是精准高超。
他原本以为,大渊兵力虽然强横但最为要命的一点便是不够灵活。他们草原兵完全可以利用这个弱点,让他们尝尝苦头。
可现在他发现,他们草原士兵唯一的优势也没了。
冲锋?对方这样的装备这样的兵马,如何硬拼?
拉扯?还没等跑出十步恐怕就被射成了刺猬!
拿什么打?
两项内容演习完毕,骠骑营士兵在将军的指令下有秩序地退场。
百国首领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三个大字:
打不过。
真的打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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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