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不聊了呢?这么着急干啥,咱还得在街里待到下午两点。”白近玮觉得聊聊天打发打发时间也挺好的。
“我刚才听到别人说,百货大楼新到了个布拉吉,就剩两条了,说是腈纶的。”苏落月拽着白近玮和白染就往百货大楼的方向冲,这要是去晚了卖没了咋整。
“不是,你等会儿,腈纶的料子你买它干啥?这老大夏天,你想捂中暑啊!”白近玮头一次觉得,他搞不懂苏落月。
“你懂啥,别看现在是夏天,但是马上就要秋收了,没几天的事儿,咱这都到二十五号了,天气变凉也就是一眨眼的事儿,这裙子我买回家放不几天就能穿上,多好。”苏落月一边说话,一边马不停蹄的朝着百货大楼前进。
“行吧,你咋说都有理,钱和票都带着呢吧。”白近玮觉得苏落月说的好像句句有道理,反正又不是买不起,那就买吧。
“带着呢,本来我今天就想逛逛百货大楼来着。”苏落月对此早有准备。
一家三口到了百货商店,看见有几个人抱着个大方盒子小心翼翼的走。
白近玮好奇的问:“这啥?”
苏落月惊讶道:“电视机!这是津市那边的电视厂做的吧,你看那包装上是中国字!”
苏落月前几年带白染回娘家串门的时候,在姑姑家看过电视机,还是岛国进口的,特别贵。
嫩水市有些有地位的个别人家都买了电视机,但白染一家在大队里接触不到啥有钱有地位的人,白近玮不认识电视机也正常。
“这就是电视机,能放电影。”白近玮好奇的看。
“不一样,电影放的片子投到大荧幕上,电视机是电视台播放的,晚上没人上班了电视台就休息,不播放节目就花屏了。”白染给亲爹解释。
“这东西真不错,咱家攒钱也买一个。”白近玮觉得家里需要摆一台电视机。
“拉倒吧,这玩意又贵又难买,有这钱干点啥不好,要是买也等几年后买。”白染拒绝,买这玩意不是纯纯浪费钱吗?没几个电视台,还死贵的,有这钱买房子多好?
“为啥是几年后?早买晚买还不如早点买。”白近玮不解。
“电器是有损耗的,就像大队里的拖拉机,寿命是有限的,现在的电视台少,等几年电视台多了再买才划算。”
屁,白染想着的是等到有春节联欢晚会那一年,电视机基本普及的时候再买。
那个时候电视机的价格和工资还算能成正比,她那时候肯定也能赚很多钱了,到时候买个电视机还不是洒洒水。
现在花五六百块买个电视机那不是脑袋有问题,不留着钱过几年买房子,还想着买电视机?真是脑子坏掉了。
而且,现在的电视机是黑白的,得等过几年沪市才引进彩色电视的生产线,那个时候才能用稍微便宜的价格买彩色电视机。
不然,现在想买彩色电视,那都是进口货,好几千块,干啥不好?
她要坚决抵制白近玮买电视机。
“再说了,一个电视机五六百,我妈买一条裙子才十多块钱,这钱都能买多少条裙子了?就算是用来买呢子大衣,都能买将近十件。”
这话一出,苏落月点头符合:“对呀,电视有啥好的,我在大姑家看过,没啥意思,还是买衣服实用,一直不坏,能一直穿。”
白近玮:你胡说,买了这么多衣服也没看你第二年再穿过,都是花钱让隔壁大队的裁缝改吧改吧给闺女做新衣服穿了。
白染的衣服基本上都是苏落月的旧衣服改的,每年就过年的时候给买一身新衣服,其余的时候都捡旧的。
苏落月觉得小孩子一直在长个,年年都得换,与其这钱用在孩子身上,还不如给她买,还能美美。
至于白近玮的新衣服?
每年一双新袜子,一双新鞋,五双鞋垫,几个大背心子。
剩下的衣服都是啥时候坏了一件,补也补不好了,再买件新的。
男人嘛,穿啥都一样。
苏落月觉得,白近玮长那么好看,少打扮还能少招蜂引蝶。
她可不想和别的女人抢老公。
“你们娘俩咋说都有理,我就是随口说说,又不是真买,而且电视机票还挺难弄的,我哪有那个能耐。”白近玮节节告退。
“哼,算你识相。”苏落月拉着闺女从大门往成衣销售的柜台走。
到了柜台钱,苏落月一眼就看见了那两条腈纶布料的布拉吉。
酒红色的布料,领子上面绣着朵玫瑰花,裙摆下面也绣着玫瑰花,看着做工精致的不得了。
另一条鹅黄色的,上面的小花苏落月不认识,白染倒是一眼认出来了,淡蓝色的郁金香。
两条都很好看,苏落月一时之间纠结的不得了,买哪个呢?
鹅黄的好看,正适合她现在穿,等过几年老了以后是真的穿不了了,三十大几穿嫩黄色别人该说她老黄瓜刷绿漆-装嫩。
但是酒红色的也好看,穿上肯定显白,冬天过年的时候也能穿。
“闺女,你喜欢哪个?”毕竟这个衣服明年还要改成小的给白染穿,她还是得问问白染的意见。
“我觉得都挺好的,好难选。”苏落月把她纠结的理由给白染讲了一遍。
白染思考片刻后说:“那就买鹅黄色的吧,毕竟咱过年还得买新衣服,你觉得呢?”
苏落月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反正天冷了还得买衣服穿,买了酒红色的,过年的时候她未必愿意穿了。
“喜欢就都买了呗。”白近玮觉得又不是买不起,既然是真喜欢就都买了也不是不行。
“同志,帮我把那件鹅黄色的布拉吉拿下来,给我开票我去缴费。”苏落月指着裙子说。
然后回头冲白近玮道:“你懂啥,我喜欢的衣服多了,我能全都买下来吗?我也穿不过来。我现在喜欢这两条裙子,明天还我喜欢另一条裙子,我不能每一件看上的都买,家里还过不过日子。”
拿着单子到被玻璃圈起来的收银台,从小入口把单子递过去,然后把钱也递过去。
“十三块八毛,收您15元,找您一块二毛。”收银的小帅哥把两张票子"哐哐"的盖了两个戳,然后把其中一张和找给苏落月的一块二毛钱一起递了出去。
苏落月把钱放回包里,拿着盖上戳子的票到了售货员那里,把票子递给她,这才把衣服拿到手里。
“不要票吗?这还挺合适的,只要钱不要票。”白近玮接过裙子。
“爸,你确定这条裙子很合适?我妈以前买的布拉吉都才十块钱出头,撑死12块钱,这条裙子可是十三块八。
细棉布才五六毛钱一尺,这个得要票。不要票的的确良也才将近两块钱一尺,不过我妈这条裙子是腈纶的材质,比平常买的布拉吉贵也合理,上面还绣着花呢。
买衣服嘛,本来也不是冲着合不合适划不划算消费的,最重要的还是好不好看,穿上抬不抬人。”白染忽然觉得亲爹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我哪知道这个,平常的时候买衣服鞋子啥的不都是你妈管吗?我也没咋买过这些东西,也不记着。”
听闺女说这些,白近玮像是被人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原来把布做成衣服就这么赚钱,这个买卖,他好像……也能搞。
给大壮送辣条的时候可以问问他,能不能搞到布料,知不知道谁做衣服好。
买完裙子,苏落月又去看鞋。
给白染买了两双小白鞋,换着穿。
一双系鞋带的白网鞋花了两块四毛钱,另一双白色的一脚蹬花了一块三毛钱。
给白近玮买了一双黄胶鞋,还是减价商品一块五毛钱。
为啥在物资紧缺,啥都抢着要的时候还能有减价商品,因为这是瑕疵品。
那为啥瑕疵品不是内部员工自己消化,反而拿出来卖了,因为瑕疵品量太大,除非员工倒买倒卖,要不然吃不下。
一般瑕疵品不要票的就减价,要票的就变成原价不要票,这种商品大家都很喜欢买。
“媳妇,你不给自己买双鞋?”白近玮指着那个鞋柜上面的猪皮小凉鞋问。
“不要,我鞋够穿,都还好好的呢!我可不像你们爷俩似的,那脚丫子上就像是长了牙,穿一双新鞋没两个月就坏。”
苏落月看不上那个猪皮鞋,眼色太丑,她可不喜欢深色的凉鞋,要买就买浅色的穿,这样搭配裙子才好看。
那深色的皮凉鞋还容易掉色,夏天不穿袜子,穿着凉鞋走一天路,晚上回家脱掉的时候,脚面都被染黑了,那颜色洗都洗不掉,得等好几天才能慢慢褪下去。
一家人买完鞋子以后又买了一点小零嘴,在百货大楼里面,仔仔细细的逛了一遍才去饭店吃饭。
吃完饭以后又去公园里边转了一圈,吃了冰棍。
时间差不多到了下午两点钟,晃晃悠悠的走到第一小学。
一家三口挤到公告栏前面,看上面有没有苏落月的名字。
可是人太多了,挤也挤不过去,只能让白染爬到亲爹的脖子上看。
白染这回看到第一个名字,在最上面的就是老妈的名字。
激动的挥着小拳头:“妈,你太厉害了,你被录取上了!你简直太棒了!”
“老闺女,你能不能轻点晃?你现在可是在你爹我的脖子上,你想把你爹给送走就直说。”
白近玮感觉肩膀上的闺女越来越沉,是不是最近吃太多?咋这么沉呢?但也没看出来胖。
“不好意思,我就是刚刚太激动,爸,你把我放下来。”
落到地上的白染又激动的抱着老妈跳了好几下,才平复了心情。
要问白染为啥这么激动,这就好像你精心的培育了一颗大白菜,然后你的大白菜在花卉比赛上得了第一名,弯道超车,能不惊喜?
苏落月原先可不是这个赛道上的人,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能把她改变成这样,实属是奇迹了。
“今天咱们家有这么大的喜事,必须庆祝。”苏落月提议。
父女俩附和:“对,必须庆祝。”
还没等一家三口商量出来今天晚上去哪里去搓一顿的时候,听到有人喊:“名字在名单上的人到我这里报个到。”
“妈,你快去。”白染松开牵着苏落月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