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青天大老爷为民昭雪,多谢青天大老爷。”湖山县衙门外,云雷看着面前的二三十位本地父老乡亲,为首的那个老头,是一位乡绅,姓乔。他家有一百亩水田,被张大善人强行买走。价值三千两银子的水田,就给了三十两银子。不光如此,张大善人还把他儿子一条腿打断。
其余那些人,也都和张大善人有着各种各样的仇怨。这将近一个月,云雷一直在审理张大善人的案子。已经返还被抢占的田地就有四千多亩,还有三处商铺。看着送来的瓜果和鸡鸭,云雷让师爷取银子,按照市价,全数买下。
等乡亲们离去,云雷回到县衙。刘捕头早在等候他:“大人,这二十日来,多亏胡大人他们帮助,本县境内一共四十三家盗匪,六百二十九人,其中缉拿五百人,抗拒追捕被杀十七人,还有一百二十二人在逃。”
“辛苦你等。在县内所有村镇,贴出告示,告发盗匪一人,赏银十两,全家免一年赋税。窝藏盗匪不报官者,与盗匪同罪。”云雷思索片刻说道。缉捕盗匪,整顿全县治安,是他第一步。治理一县之地,首重治安。不能安居,老百姓如何乐业?
“大人,又有人送银子过来,二百两,想让大人网开一面,放过两个盗匪。算上前几日,已经有十余人前来送礼,都是这等事情。这次,还是拒之门外?”何师爷过来询问。
“这次是谁?”
“又是昨天来的,自称本县乡绅,叫陆子健。”
“大人,这陆子健,也是本地一个恶霸富户。仗着有亲戚在别处做官,就在乡里横行霸道。他不像张大善人那么嚣张,却也是劣迹斑斑。他的两个侄子,被抓到大牢,也是附近强盗,打家劫舍十几次,还背着一条人命。”刘捕头在一旁解释,他在本县四十余年,对于本县这些多少有点头脸之人,都十分熟悉。
“把他收监,然后派人去抄家,罪名就是窝藏盗匪,妄图行贿朝廷命官,干扰办案。若查出别的罪证,到时候一起审。”
云雷提起抄家,语气里还有一点兴奋。这抄家,尤其是抄大户人家,可是一次补充府库的良机。于个人来说,多少也能沾点油水。
湖山县一穷二白,府库里连老鼠都没有。多抄几个富户,那么接下来修城门,修官道,修水渠,都不用再发愁了。对于鳏寡孤独残废者,还能资助一些,让他们活下去。
刘捕头心里可不是那么想的,他有点发愁。他是本地人,深知这些大户的背景和能量。县令大人能待几年说不好,可他一个本地捕头,是搬不走的。
县令大人在,自然没有人找他麻烦。若是县令大人走了呢?找不到县令大人算账,要找他一个小小捕头,可是容易的紧。不过,抄家这件事,还真是油水不少。
之前抄张大善人,他就小小的过了一手,都留下三千两银子。这次查抄陆子健,说不定也能弄个几百两出来。既然还在吃捕头这碗饭,县令大人是惹不起的。
先干了再说,没法子拖延。更何况县令大人手下几十个军卒,可不是闹着玩的。对了,昨天老婆就说,让儿子去州府的二舅公家那里。
二舅公在开客店,这两年说是挣了一些银子。让儿子过去学学,用家里的钱,也开个客店。这主意挺好,把老大和老二送去。老三那孩子很上进,是个读书的料,干脆也送到州府,去念私塾也好。
这县里穷乡僻壤,没个好的教书先生。就这么定了,三个儿子送过去,干脆在州府买一处小院,也算有个安身之处。今晚回家,就让老婆收拾一下,带着三个儿子和女儿,去州府看望二舅公。
陆子健直接被收监,当捕快和胡一青带领的军卒来到陆家大院。这院子占地上百亩,也是非常气派。胡一青满眼放光,这抄家真是发财路子。
张大善人那一次,十年俸禄都不止。这陆家,也是大户富豪。这种富人,没几个良善之辈。若是真有善心,岂能有这么多钱?
老规矩,先去周边乡亲家里问问。多给点碎银子,一定有不少乡亲愿意说说这陆子健有什么劣迹。胡一青笑呵呵带人进了陆家大院,手下的军卒个个两眼放光,这发财的时候到了,哪个不兴奋?
陆家也是有不少护院家丁的,这些人现在都老老实实站在那儿,不敢乱动。开玩笑,张大善人家是什么下场,这才几天,谁能忘掉?拿陆家的钱,可不是要给他们拼命的。跟衙门拼命?那是谋反,可了不得。
陆子健的几个儿子,还有妻妾,女儿,仆人,丫鬟,都被分别看管。陆子健的儿子平日也是在县城横着走,嚣张跋扈。如今,在长子刚喊了一句,就被军卒用木棍把一口牙打掉一半,满嘴鲜血的情况下,剩下的儿子们就像受到惊吓的鹌鹑,一动也不敢动。
这时那个打人的军卒,还搜了长子的身。把一块上好玉佩,七百两银票搜了出来。银票交给胡一青,玉佩自己收了。剩下军卒看到好处,一窝蜂上来,把陆家几个儿子外衣都扒掉,搜了个干净。
随后,这帮家伙和衙役捕快,盯上了陆家的妻妾们。这些穿金戴银的女人,更不能放过。奸淫妇女是重罪,没人敢。但是顺便抹个油,再正常不过。
胡一青和刘捕头查抄陆家大院,抄了整整一个通宵。看着堆在地上的十二个银冬瓜,每个都有二百斤重。还有那两箱金锭,足有四五千两。胡一青直接让军卒把一个银冬瓜砸碎,分给在场军卒和衙役捕快们。又拿出一箱金锭,他与刘捕头拿了三成,剩下七成都分了出去。
如此一来,皆大欢喜。胡一青以前做土匪,也是如此。切忌吃独食,切忌吃独食。哪怕你是头目,吃独食也是没有好下场的。至于剩下那七八箱珠宝玉器,他们没动,收回县衙,如何处置,那是县令大人的事情。
陆子健去县衙送银子捞人,却被收押起来。陆家大院都被衙役抄家了,这消息在整个县城扩散出去。不到一天,街头巷尾都知道此事。
次日,已经有十几个以前受过陆家欺负的村民,去县衙喊冤告状。这事说起来,常年在县衙门口旁边摆摊,替人代写状子的那个破落秀才,可是十分开心。早起到现在,写告陆子健的状子,就有六七份。自从新的县令大人上任,他的生意就异常火爆。
平时三个月不见得写一份状子,现在这一个月,写了三四十份状子。而县令大人还赏了他五十两银子,让他给那些没钱写状子的穷苦人免费代写。每代写一份,还给一两银子。这简直是几辈子都没听过的好事情,都让他遇上了。
如今陆子健又被收拾了,那还用问,那家伙没少做坏事,要写状子的,至少几十人。这段日子,能把十年的钱挣回来。话说长子成家之后,盖不起房子,跟自己挤在一块,十分不便。如今这有了钱,先给老大盖房。
对了,把老二和老三的也一起盖了,省得以后麻烦。破落秀才哼着小曲,眉开眼笑。今晚买个甲鱼回去,再把老母鸡宰两只,全家一起吃个霸王别鸡。破落秀才一边写状子,一边想着晚上要吃什么,心里美滋滋。
云雷坐在县衙后堂,看着查抄陆家的清单,心里十分感慨。以前没当官,真不知道如何发财。总觉得寻常百姓过日子,要想赚点碎银子,起早贪黑不说,还得蝇营狗苟算计起来没完,更得省吃俭用才行。
如今这一个县令当上,哪怕湖山这种穷县,要想发家,也不是什么难事。跑官花费的那一百多两黄金,要回本,连两个月都用不上。
不过二弟再三叮嘱,不可贪墨银两,不可贪污。自己有二弟给的那些金票,也不缺钱用,就都收归入库了吧。至于陆家所有的六千亩良田,审问清楚,哪些是抢夺他人的。如张大善人那边一样处理,抢夺他人的归还。
其余拿出来,分给那些穷苦百姓。每年上缴一半收成,连续上缴十年。给他们地契就是,安其心。起码能有上千户分到田地,这也是一次善举,足可以给自己捞上一阵好名声。
云雷坐在那儿,盘算再三。这时师爷进来,低声说道:“大人,如此雷厉风行。得罪人太多,大人根基浅薄,恐遭人算计。”
云雷取出一千两银票,交给师爷:“拿去捎回家里,置办一些田产,以防不时之需。至于本官,不必担心。本官自打上任起,就没想过太平度日。身在官场,哪能处处长袖善舞?得罪人,在所难免。关键,在下台之前,要得罪的够本。”
云雷心里却在想,二弟又来信说过,已经有了一位皇子做靠山,随便折腾,不用在意。那就放手而为,无所畏惧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