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惊宿注意到前面来的这两个人。
他先是看了念月归几眼,见她平安无事后,便十分艰难地向雪已宵行礼:“尊上。”
雪已宵没有过去查看他的伤势,而是直接问他:“你们调查得怎么样了,魔窟在哪,魔族数量多少?”
念月归无语,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看看他的伤势吗?
还在这问东问西,跟抽查作业似的。
“回禀尊上,”雪惊宿咳嗽几声,唇内隐隐带血,“弟子在山的南面发现了屏障入口,刚想破阵,就被埋伏在附近的几个魔族袭击了……”
雪惊宿明显体力不支,靠着树干滑坐在地。
他喘了几口气,又继续道:“弟子修为低微,打不过那些魔物,又找不到师弟师妹,弟子担忧他们的安危,恳求尊上出手相助……”
雪已宵听罢,淡淡说道:“也就是说,你不仅什么消息都没探到,还丢了人?”
雪惊宿刚开始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念月归本想说点什么打个圆场,但又怕雪已宵的矛头转向自己,只好走到雪惊宿跟前蹲下,问道:“你有没有带疗伤灵药?”
雪惊宿看着她,表情柔和了许多。
他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玉瓶,递给念月归。
念月归接过瓶子,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这是啥意思?是要她喂吗?
算了,谁让这哥们伤得重呢,何况这一路对她照顾有加,这点小事就不计较了。
念月归拔掉瓶塞,倒出一颗药丸,问道:“吃一颗够不够?”
雪惊宿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念月归捏着药丸就要往他嘴里送。
谁知手刚一伸出去,就被凭空出现的一股力道给打歪了。
雪惊宿也愣住了,他的嘴还半张着。
好在药丸依然被念月归紧紧攥在手里。
她想都没想就看向雪已宵。
在场还能动用法术的就只有他了。
“他自己没长手吗,用得着你多事。”
雪已宵明显不悦,语气也冷了几分。
念月归十分无语却又不敢反驳,只得把药丸和瓶子塞给雪惊宿,乖乖走回到雪已宵身旁。
雪已宵不再理会雪惊宿,而是自顾自的往山上看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本来不想管这些闲事的……”雪已宵叹了口气,幽怨地看了念月归一眼,“都怪你。”
都怪她!?
凭什么!!
念月归一口气哽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鼻孔都张开了。
“之后不管我去哪,都别离我太远。”雪已宵对她低声嘱咐道。
念月归心里不屑。
咋的,他是怕一会儿打不过魔族吓到腿软,身边没有人扶吗?
想归想,她低头顺从道:“是。”
雪已宵转身面向后山。
夜空下,连绵的山丘仿佛是通往冥府的裂缝,骇人可怖。
他向两侧伸出双臂,化圆归一,双手结印,仙气聚集丹田,沉声喝道:“破!!”
雪已宵的破阵音具有强大的穿透力,传到山前时,景象开始波动,就好像这山的外面罩了一层膜一样。
随即,这层像膜似的屏障崩裂破碎,用来维持屏障所注入的力量顿时崩坏四散,瞬间化作劲风向周围冲击开来。
地面不停震动,飞沙走石纷纷滚来,山周的树木或折或断,登时一片尘土飞扬。
雪已宵立即释放仙力护在身前,躲在他身后的念月归也未受到波及。
雪惊宿则躲在树干后面,勉强支撑着身体。
过了好一会儿,这股力量才逐渐消退。
“这屏障……”念月归没说出后面的话。
雪已宵冷哼一声。
山周屏障消失后,显露出藏匿其后的真正面目。
是一座依山形而建的洞府,洞门在半山腰,一直到山脚下沿途有许多暗哨,因为屏障被破坏,一个一个都露出身形,洞门那里也不断涌出魔族。
这些魔族纷纷向山下跳跃,打头的一批已经到了山脚下,直冲他们这边狂奔。
远远看去,像是往下倾倒了一盆蚂蚁。
看着这成百上千的数量,念月归头皮发麻。
对方魔多势众,生龙活虎,杀意沸然;反观他们这边,男女主下落不明,雪惊宿重伤,她又是个废物,唯一能打的就只有……
念月归眼睛瞄向身前的雪已宵。
雪衣尊者,名号很响,但根据原作中的描述,仙魔争斗,他极少出手。
深居简出,平时就宅在家里,与世无争的很。
也不知道实战能力如何。
面对数量庞大的魔族,他……能行吗?
此时,一阵飓风倏地自雪已宵脚下升起。
衣袂翻飞,雪已宵右手立于胸前,两指并拢成诀,强大的威压瞬间朝着山体释放出去,铺天盖地直扑对面汹涌而来的魔族。
威压仿佛无形的气浪,双方一相碰,那些上一刻还嚎叫着进攻的魔族,当即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紧接着,雪已宵挥袖出掌,释放仙力,将他们直接从地上掀起来,直直摔在山上。
刚刚所有出现的魔族,全都嵌在山体之中!
而且无一不是血肉变形,爆体而亡!
随后,雪已宵抬手对着魔族的躯体,曲指成爪,这些魔族体内的魔核一个接一个的脱离体内。
在他法力的控制下,魔核全部都聚集过来。
雪已宵右手依然持印在前,左手抛出一只乾坤袋。
他低声念动法咒,这些魔核陆陆续续地被收进袋中。
吸收完毕,乾坤袋绳扣一紧,稳稳落进雪已宵的手中。
整个过程真是简单粗暴。
“舅舅好厉害!!”念月归压下心中惊骇,呱呱鼓掌,大声喝彩。
雪已宵把乾坤袋收入袖中。
“哪里来的宵小之徒,敢在这里撒野!!”
这时,一道内力深厚的清丽女声从山中洞门内传出。
声音在树林间不停回荡,震慑人心。
紧接着一个身影飞了出来,落在那一片残留着魔族尸块的地方。
来者是一个女魔族,以念月归的水平看不出对方是什么修为。
等走近一些,念月归才发现,对方衣着不过寥寥寸缕,身材性感丰盈,体态婀娜妩媚。
她缓缓向这边走过来,随着步履移动,盈盈柔软若隐若现。
果然如传闻一般,雌性魔族天生妖艳,魅惑力迷之惊人,不仅雄性魔族为之疯狂,更引得众多持心不正的修士堕落进她们的温柔乡,从此任人宰割。
念月归看了都脸红,更何况在场的这两个男人。
她偷偷看了眼雪已宵,余光扫到靠树干坐在地上的雪惊宿。
雪惊宿正呆呆地望着那个女魔族……
不是吧大哥!?
你都身受重伤了喂!还有那方面的心思吗!?
念月归翻了个白眼。
忽然,她想起了另一个关于雌性魔族的传闻。
地位和修为高的雌性魔族一般都会选择修士作为伴侣。
比起形态兽相,粗鲁残暴的雄性魔族,仙门修士大多风流倜傥,待人温柔,因此雌性魔族更加偏爱修士们。
念月归立马凑近雪已宵,附在他耳边低声道:“舅舅、舅舅。”
雪已宵也低声道:“干什么。”
念月归递给他一条自己随身携带的手帕:“赶快把脸蒙上。”
雪已宵疑惑地看着她。
念月归严肃道:“你这么好看,那个女魔头一定会抓你回去做压寨夫君的!”
雪已宵:“……”
他很后悔听她讲这些废话。
不过,雪已宵确实不喜欢靠近别人,更不喜欢别人靠近他。
他伸出手,朝身前几米远处横向划了一道仙障出来。
果不其然,女魔族看清楚雪已宵的相貌后,刚刚出洞时散发的杀意已然不复存在,神情也变得有些娇媚。
她走到仙障前站定,两臂交叠在胸前,姿态慵懒,娇嗔道:“这位郎君,过来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妾身也好招待啊。”
说着,女魔族看了一眼瘫坐着的雪惊宿,露出引诱的笑容,接着,视线转向雪已宵身旁的念月归,笑容逐渐消失。
她见这两人靠得很近,女修士的一只手还捏着俊俏男修士袖子的一角,猜测他们的关系定然不一般。
女魔族对雪已宵诱惑道:“郎君,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好的,哪有妾身会照顾人。不如随妾身入府,秉烛夜谈……”
雪已宵并不理会女魔族,而是转头对雪惊宿说道:“没想到,你竟然好这口。”
雪惊宿听到这句话,视线从女魔族身上移开,神色严肃道:“弟子怎会看得上这等魔物,更何况……更何况弟子已有心仪之人……”
说完,他还看了一眼念月归。
咩?
看她干啥?
该不会……雪惊宿的心仪之人就是她吧!?
念月归立刻避开雪惊宿的视线,抬头45度角望向天空。
不管是不是她,此刻理应装聋作哑。
看刚才雪已宵和雪惊宿的反应和对话内容,基本能猜测出他们之间的故事。
念月归自恋的想,大概就是徒弟暗恋师父家的小姐,然而师父师叔这些长辈并不同意,很可能还从中作梗,导致这两个小辈迟迟没有双宿双飞之类的狗血剧情……
也不知原身知不知道这一内幕。
雪已宵哼了一声:“你还真是高看自己了,也不想想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肖想!”
雪惊宿眼中似有不甘,隐隐有些怨愤。
“你们吵够了没有,当本座不存在吗!?”
那边的女魔族半天没人理,显然已经开始发怒了。
她哪里受过这等冷遇!
凭借着高强的修为受到夜魔主的赏识,被任命为他座下唯一的女魔将。
那具傲人的身躯和妖艳的美貌,无论她去哪,所到之处皆是倾慕,甚至很多时候是来自雄性魔族的占有欲。
她向来瞧不上那些没有品味的魔族,唯独对相貌清俊的修士青睐有加,曾经还引诱过一些年轻修士,将他们收归麾下。
只不过时间一长,她便厌倦了。再怎么俊美的脸,看的时间长了,也会变得索然无味。
她将那些玩腻的修士抛弃,再收些新人进门。如此往复,从一开始欢愉变成了提不起兴趣。
直到今夜,山外出现异动,一个修士轻而易举地将出动的群魔全部击杀。
仙姿无双,遗世独立。
那双眼,远胜明月繁星,勾魂摄魄。
她的一颗心,顷刻沦陷。
岂料他竟看都不看她一眼!
无论如何,一定要将这个修士占为己有!
女魔将从腰间抽出一条长鞭,挥臂一甩,鞭身霎时间萦绕了浓重的魔气。
接着,她持鞭向仙障劈去,仙魔两气相撞,几近雷火落地。
几鞭子下去,仙障竟抵挡不住,变得破碎支离,最后力竭消散。
念月归暗暗吃惊。
这女魔头居然破了雪已宵的仙障。
到底是女魔头太强,还是雪已宵不行?
念月归一脸凝重,却不敢质疑雪已宵外强中干,只得悄声问他:“这女魔头什么修为?”
雪已宵不甚在意的答道:“魔将。”
魔将,修为相当于仙界金丹期修士,有的甚至更高。
一般仙门弟子遇上了跑都来不及,只有门派长老或者掌门才能应对。
即便是金丹期修士对上魔将,不免也要斗个两败俱伤。
功力之强,可见一斑。
“不错!”女魔族神情傲然,单手叉腰,“本座乃夜魔主座下第一女魔将,艳魔。”
说完,艳魔仔细观瞧雪已宵的神情。
可惜,想象中的钦佩欣赏并未在对方脸上出现。
“呵呵呵……”
雪已宵低低地笑。
“别第一了!夜摩罗就养了你一条母狗,第一是你,倒数第一还是你。”
“不过是个浅薄秽物,从未给你那夜狗主建立寸功,一条赖皮脏犬还敢在本尊面前妄称第一,多看你一眼本尊都觉得被玷污了。”
艳魔:“……”
念月归默默往后退。
雪已宵是因为嘴巴毒怕被人打,才修炼到道神尊者之境,还是说他因为修为太高藐视一切才嘴巴毒。
这一点,已经无从知晓了。
等同于这世上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个哲学问题。
可此刻念月归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去考虑这些。
她心里只有一句话:雪已宵,他要挨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