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诀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内心已经确定伏栀说这话的意思了。
伏栀说话也没有兜兜绕绕,只需要稍微用心想一下,就知道她是什么个意思。
可沈诀还是有些恍惚。
认识伏栀以来,几乎一直都是伏栀缠着他。
撇开他在魔族的时候,后来再遇到伏栀,是她装作一个不喑世事的小妖靠近他,百般气他,激怒他,一步一步地得逞,将他圈到她的地盘里。
沈诀从漠不关心,到在意,再到喜欢,用了不少功夫。
期间也不是没有挣扎过,可最后,在发现这些都是徒劳的,自己怎么也逃不开这个有着伏栀的圈子后,心甘情愿地留在了这个圈子里。
从始至终,他没有怀疑过的就是伏栀的喜欢。
没办法,她在他身边的时候,表现得很完美,就连第二人格都对她喜欢他深信不疑,甚至不止一次因此产生妒忌心理。
沈诀有时候还在庆幸,伏栀选择的是他而不是另一个人格。
不久之前,他还和伏栀互通书信,那上面还记录着伏栀的温软情话。
现在她却说,她在知道那人不是他的情况下,还选择跟对方亲密接触?
沈诀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
他努力地压抑着心中的怒火,那怒火就像是一个妖怪,仿佛他稍不留神就会将它从心底放出来一样,沈诀知道,那样他就真的输了。
起码他得是沈诀,不是什么妖魔鬼怪。
不过他的手指还是出卖了他。
那执剑都好看到不行的手,紧紧地攥着伏栀的衣袖,丝滑如水的衣袖被他抓出了一道道褶皱,好像抓着她的衣袖,能让他稍微好过一些一样。
沈诀嗓子哑了:“为什么?”
这个人终究还是败在了情爱之中,还是在他刚刚品尝到这其中滋味,尚且处于对人生的美好幻想中,啪的一下,从云端坠落悬崖。
“为什么?”
他又低低地说了句。
若是说前面是在问伏栀,后面一句更像是在问自己。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结束之后,我会来找你,我会跟你待在魔族,还是说,你还在怪我之前没有在沈柯面前维护你?”
沈柯是蜉蝣峰沈掌门的名字。
沈诀待他虽说不像寻常儿子对待父亲那般,相处更是谈不上父慈子孝,但沈诀也称得上是礼貌待人,从未这般没规矩的直呼其名。
看样子是真的气坏了。
又没办法对着伏栀发脾气,只好把罪迁怒到别人身上。
伏栀从始至终都显得很冷静,双眸黑白分明,如一泓秋水,生气的失态的只有沈诀一个,她在这场戏里看着格格不入。
伏栀怎么可能因为这种无聊的理由而去责怪埋怨他呢?
于是伏栀说:“跟这个没关系,这几日我总是梦到以前,那会儿你还在魔族的时候,我细心教你,辛辛苦苦将你养大,最后换来的是灰飞烟灭。”
什么细心教你,辛辛苦苦养大,原剧情里压根没有。
萧伏栀对沈诀的确不薄,不过也还没到这种地步。
沈诀这会儿正在气头上,理智估计都不剩下几分,剩下的也在努力维持着不让自己失控,哪来的闲功夫去回忆。
他曾经问过伏栀是否恨他,伏栀的回答是不恨,爱他都来不及。
那个时候他就以为这件事对于他们来说,算过去了,没想到却在这里等着他。
伏栀难受地手捂心口,青山一般的秀眉蹙起,看着好不让人揪心,她温吞开口:“你知道的,被欺骗过一次的人,总归是胆小的,我害怕啊,沈诀,万一你又背叛我,我该如何呢?”
这个是沈诀一辈子都过不去的坎。
以前的他不以为然。
随着时间流逝,这件事在他记忆里都褪了色,只需要再过一段时间,他可能都会忘记有这么一回事的存在。
现在这件事却成了一根刺。
看着不痛不痒,无伤大雅,但会一点一点地越扎越深,沈诀拔也拔不掉,好也好不了。
他觉得所有的困难都克服了的时候,这一遭从天而降,砸得他一个措手不及。
“可是第二人格他不一样,他听话,也不会背叛我。”
沈诀咬牙,右颊动了动,说:“你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吗,他在观察我模仿我,跟你想象的听话完全不一样,他就是我,我很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伏栀接话:“是啊,他就是你,你跟他有什么不同么?”
沈诀一时间竟然无法反驳,他想说,他跟他不一样,沈诀就是沈诀,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我送你的那把剑还在吗?”
沈诀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换了个话题,沉默了下,将那把剑幻化了出来,伏栀手指落在剑鞘上,摩挲了几下:“你从来没用过这把剑。”
她收回手,正襟危坐,难得地严肃了起来。
“这就是你跟他最大的区别,你和他其实都知道,这把剑就是一把普通的剑,什么浇灌心头血也根本不存在,所以你不会用它,因为它没什么用,可他只会用它。”
沈诀想说,他也可以。
他也可以只用它,把它当做最珍贵的宝贝。
沈诀一股脑地将自己的各种灵器宝贝全都丢掉了,一时间,殿内地上都是闪着光芒的奇珍异宝。
沈诀此刻的行为像极了急需证明自己的孩子。
他抱着伏栀给的那把剑,仿佛忘记那把剑一开始就不是给他的一样:“我现在只要它,好吗?”
他眉眼间带着殷切,迫切地需要得到伏栀的肯定。
要说之前的沈诀还有一些值得伏栀欣赏的地方,那么此刻的沈诀,彻底平庸。
当初萧伏栀遇到的要是这样的沈诀,也不会落得一个这么惨的下场了。
伏栀觉得自己可以收网了。
--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