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涌动。
陆远之与李进二人朝着院中一起走进。
没多久便来到一处极为开阔的地方。
这是院中平日里学生散步研习交流的会场。
青禾书院几乎每年都要在节会上让学子组织活动要么聚集赏花,要么一起研诗词,一来二去的,学院便空出了这么个地方。
正好赶上招新之时,也会将这个地方用来开展招新大会。
地方不算太大,但陆远之粗略一看,至少也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
毕竟青禾书院乃是国院,不管是哪一点上都要比别的地方的书院要豪华许多。
从大门进去,便能看到了尊巨大的儒道圣人雕像屹立在其中。
全天下的顶尖学子几乎都涌了进来。
放眼望去,怕是不下三千人。
这也只是学子的数量。
那些前来凑热闹的贵族子弟以及官员更是数不胜数。
再有些江湖人士贩夫走卒,将整个大会场挤的满满当当。
还好今日不下雨。
若不然这场盛会怕是淋成落汤鸡也要完成了。
陆远之倒是清闲,带着李进随便找了個地方,位置还算不错,落座之后,便朝着会场看过去。
这次青禾书院出动的人员非常浩荡。
其中领头的便是青禾书院当今院长,天下儒道文人的领袖白褐之。
多日没有见过,陆远之再看过去,发现这老登还是跟以前一般,鹤发童颜精神抖擞。
此时的白褐之正在几个人众星捧月之下端庄的坐在远处的一个亭子之中。
坐在那亭子里的人不下三十人,每一个都是垂垂老矣,但不失气度的儒道高深之人。
而汇聚在台上的学子一共三千左右,皆是站在亭子前方,目光敬仰的看着亭子中那三十位老者。
但在这三十位老者之中,有一个身影显的非常刺眼。
正是陆远之的表弟,当今青禾书院年轻一代的领袖之人,海无恙。
此时的海无恙一脸淡然的跪坐在白褐之的审,丝毫不需那些垂垂老矣的各个老学究,与他们交流之时不卑不亢,一点都不怯场。
单单就是这份风度,海无恙能得年轻一代头衔本就是无可厚非。
再加上其是上届的状元郎,文曲星下凡之人。
几乎是将风头拿捏死了。
那些坐在观众位的人,不提男人,单就是说那些女人,没有一个看海无恙到了脸上不是春心荡漾的。
其实在京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传出来一句话。
理想夫君,唯海家状元与陆北国也。
北国公陆远之,年龄不过二十岁,便已经位极人臣,成为大雍战神。
但无奈,人家早已经名花有主,不是那些公中贵族的姑娘能觊觎的。
另一个便是青禾书院的才子,先帝钦点的状元郎海无恙。
单单是这二人的画像在京中各大才女亦或者未出阁的姑娘家中被买断了货。
陆远之还好,毕竟是结过婚了。
但海无恙却是不一样,十九岁,还未婚配,气度非凡,长相更是让人看了都觉的挪不开眼。
所以他也就成了如今京中各家女眼中的金龟婿。
甚至有姑娘曾言:若是此生能与海无恙结为一家,死后归乡也可抬头做鬼。
当然这些都是传言,陆远之虽然听过,但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在陆远之的注视之下,亭子之中缓缓走出来一个人。
正是当今青禾书院的院长白褐之。
此时的白褐之脸上带着严肃,看着亭前站着的两三千大雍各地而来的学子。
当他出现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他翘首以盼。
亭前站着着的学子们也都安静了下来。
“尔等皆从各地而来,辛苦不易,皆为本次学院招新,但向来招新的规矩你们也懂,本次考核君子六艺,皆为儒道之比,虽然来的人不少,但学院只招收一百人的名额。”
这话说出来那些学子纷纷握紧了自己的手。
青禾书院招新每届只收一百人这本来就是规矩。
“能在各大考核之中脱颖而出者便能入书院学习,但若发现作弊者,不仅取消资格,还会昭告天下学院,永不录用。”
说这话之时白褐之的脸上一片严肃,如同震耳之乐,所有学子的精神都是一震。
“谨记院长警言。”
所有学子全都朝着白褐之行礼。
“既是如此,那便开始吧。”
白褐之从来都不是一个优柔寡断之人,他淡淡的挥手。
随后便有第一名教习而来,也是亭子中的一位老者。
待白褐之重新坐回亭子之中后,那老者淡淡的看着眼前的三千名学子道:
“吾名徐善守,教习七经,本次便是考验尔等七经之语。”
话音刚落,便见那三千名学子被人分开,坐在会场中心的桌前。
有人上来将试卷分发之后,便缓缓退下。
“第一场考你们对七经的领悟,若是答题不当,那便被淘汰。”
徐善守作为学院多年的老人,也有大儒之称,自是名声在外。
被他考核的学子没有一个不服,全都老老实实的坐在桌前。
三千多张桌子前,都坐着考生,但在这么大的场地之中却也不显拥挤。
所有人在看到桌前的题目之后都开始奋笔疾书。
“哈欠……”
陆远之身边的李进感觉无聊,打了个哈欠,随后感觉自己这个动作可能有些放肆,便小心翼翼的看向陆远之。
陆远之却是没空搭理他,以他的目力又站在高处,三千考生的每一张卷子都被他尽收在眼底。
这些考生答题的答案着实让他想发笑。
但是觉得这场合比较严肃,便忍着。
“坐在第一排的那个学子气度着实不凡。”
“害,他?江南道年轻一代的文学领袖,涣州崔家的少爷,名字叫崔道陵,十三岁的时候便已经名满江南了。”
“这么恐怖?”
“自然,看到他身后的那位了吗?看上去平平无奇,但他是河中道王家的少爷,自幼便聪慧,六岁时便能咏诗,读书皆是过目不忘,怕又是一个海无恙一般的人物了。”
“啧,自古以来才出过几个海无恙?”
“呵呵,拭目以待便是。”
“…………”
周围的人也都开始对着考生们议论起来。
陆远之则是根据他们说的,朝着那几个人的试卷上看去。
果然有些门道。
这些出众的考生答题之间气度非凡,甚至有些深奥的地方,陆远之都看不懂。
有点儿东西!
要知道,陆远之入了三品之后,头脑无比聪慧,以前读不懂的题,现在都能无师自通。
若是这个时候转武习文,不出几年大雍怕不是又要出一个大儒了。
不过陆远之实在是不爱学习,所以不想往那方面发展便是了。
“时间到。停笔。”
徐善守的目光淡淡的在这些考生身上流转。
虽然眼神浑浊,但是却透着精光,谁还敢再答题,他一眼便能看到。
不过索性考生们都知道学院之中的大儒各个都身怀绝技自然是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乱来,纷纷停下手中的毛笔,抬头朝徐善守看去。
接下来便是徐善守一个人的表演。
他只是一路走去,在考生的卷面上停留一眼,便能看出端倪,是留是走,皆在他一念之间。
“你晋级。”
“你不行。”
“你走。”
“嗯,你还不错,晋级。”
只用了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徐善守便将所有考生的试卷给看完了。
这两刻钟,他一个人便将三千考生刷下去一半。
当他重新走回亭子之中时,便有人不服:
“徐大儒,您只是粗扫了一眼,便将我等淘汰??是不是有些太过草率?”
有人开头,剩余给淘汰的人自然是也忍不住了:
“是啊!哪有这样阅卷的?只是一眼便能看完,太儿戏了罢!”
“对啊徐大儒,您是大儒,您要注意自己的身份才是,倚老卖老自然不能服众啊……”
“……”
听到怨声载道的人群,徐善守只是冷哼一声:
“考生刘群,你的文章乃是……”
不到两分钟,徐善守竟是一字不差的将他的文章给背了出来,他脸上带着严肃:
“辞藻华丽,却没有一分实用之处,若真按照你这方法治国,不出三年大雍便是民不聊生!!”
“还有考生祁华!伱的试卷是……”
徐善守的点评毫不留情,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他们的文章批判的一文不值。
“剩下的还有人不服吗?可以说出来,老夫便再点评一下你们的文章。”
徐善守淡淡的看着众人。
全场寂静。
服了。
真服。
一眼便能将看到的文章记下来??
过目不忘?
这也太……
“哼,不用敬仰,入了青禾书院,读书修成儒道之后,你们也能得这过目不忘之能。”
徐善守冷哼一声,便大步朝着亭间迈步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那些被淘汰的人全都灰溜溜的离开考场,没有人敢在质疑了。
这当着所有人的面批判自己的文章,不压于将自己的裤子脱下来露出牛子……太过丢人。
……
待徐善守回去之后,便依次有别的老师也入了考场出题。
基本上用时都差不多。
一轮一轮的淘汰。
等到了最后,场上只剩下了不到二百人。
但从这一轮一轮的淘汰之中也能看的出来,留下来的几乎全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最后一考,兵法。”
白褐之站在亭前看着剩下的最后一百多人,淡淡道:“主考官海无恙。”
下一刻,海无恙缓缓的从亭中站起来,朝着考场之上走去。
在海无恙出场的一瞬间。
几乎是所有人都朝他看过去。
他确实挺出名的。
无数女音发出惊叹。
“他就是海无恙……”
“海郎果真英俊。”
“气度不凡!”
“好想现在就嫁于海郎……”
“……”
大家闺秀也好小家碧玉也好,全都痴痴的看着海无恙的脸。
海无恙却是将这些声音都屏蔽,并不感冒,淡淡的看着场下剩余的这一百多名考生。
“吾乃海无恙,甲子年的状元。”
海无恙淡淡道:“原本随徐大儒修习七经,后得院长大人赏识拜入其门下,去岁随我家大兄入得望忧山之战,有幸得威武候公真传,转修兵家之道。”
说完,他淡淡的看着这些考生道:
“本次考兵法,便是我来当主考官,尔等可有异议?”
声音沉稳,颇有大家之范。
但是这一番话说下来,亭中的几个大儒便是频频点头。
只是到此时,却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江南道学子崔道陵见过海兄,对于海兄为我等当考官我并无异议,只是有一项不明,不知道海兄是否愿意解惑?”
海无恙淡淡的朝那崔道陵看了过去:
“说。”
崔道陵见海无恙目光平稳,脸上带着笑容,他站起身对海无恙行了一礼,随后抬头看着他朗声道:
“先前主考皆是青禾书院的老师,皆是著书立传之大儒,他们的书做在下都有拜读过,每一篇皆让人醍醐灌顶,警世之语更是叫人当头棒喝。”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笑呵呵的看着海无恙道:
“只是不知海兄究竟是成了大儒,还是已经著书立传了?也与他们一般,能胜任这主考一职?”
这话一处,全场皆是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朝着站起身的崔道陵看了过去。
亭中的几个大儒更是将眉头也皱了起来。
这一番话说的慷慨堂皇。
几乎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那些没有听清楚的观众在听到前人将话语传过来之后也都开始沉思。
“是啊!海无恙凭什么能当这主考一职??”
“就是!他不过十九岁的儿郎罢了!”
“不服!!我等不服!”
“…………”
就是有人唯恐天下不乱纷纷跟着起哄。
院长白褐之的目光也浮现出几分闪烁。
“院长?不若将此人赶走?”有人在身边沉声问道。
“赶走?将他赶走岂不是正好向天下人宣布,海无恙无德无能,我白褐之老眼昏花?”
白褐之冷声回答。
“这……”
海无恙感受着全场学子的怨言,脸上却是透着平稳,不见一丝慌乱。
他淡淡的看着面前的崔道陵。
突兀的,海无恙笑了。
看到他的笑容,所有人都为之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