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震一惊,这就要说正题了吗?
“何事?”
李震竭力平静语调,装作对此事毫不知情的样子。
长孙无忌看了李震一眼,眼神中透出一股赞许,此子胸有激雷却面如平湖,城府可以,是个当官的料。
当下,长孙无忌就把长安城中万张告示告崔氏,及顺天门外和崔府中发生的事情一一讲了出来。
“可恶,这个崔氏利欲熏心,祸国殃民,实在该杀!陛下让他们以钱免罪,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
李震一拍桌子,大声说道。
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没有必要再掩饰自己的愤慨。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对视一眼,把李震的反应看在心里。
“贤侄以为该如何处置崔氏?”
长孙无忌继续问道。
“当撸掉官职,家产充公,以后永不叙用。”
李震不假思索的回答。
“贤侄仿佛对崔氏恨之入骨,这个里面难道有什么隐情不成?”
长孙无忌一愣,他也想知道李震为什么要做这件事。
李震当下就把自己与张家与崔氏的恩怨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长孙无忌沉吟良久,开口说了一句,李震听后大为震惊。
“贤侄,这个张家和崔氏勾结陷害你,恐怕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里面必定有隐情,以你所讲,大概和令父母突然暴毙有关……”
李震:“……”
他还真没有想到过这一节,想那张家虽然富有,在乡下颇有名声,但是如果和雍州令长史崔护相比,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们又怎么会勾结在一起,频频加害自己这个小子呢?
这里面一定有不可告人的隐秘!
想到这里,李震对长孙无忌一拱手,“小子多谢长孙先生解惑,他日,小子定然好好追查,也好告慰父母在天之灵。”
“举手之劳,无足挂齿。”
长史无忌摆摆手说道。
“现今我大唐有五姓七望,贤侄,你是如何看待世家的?”
长孙无忌继续问道。
世家一直是阻拦皇帝李世民施政的巨大阻力,长孙无忌等人也想去除世家阻力,但是一直没有什么好办法,所以这个时候提出来,一来想听听李震的意见,二来为考核李震是否当得起他们的重视。
李震略一思索,张口道来。
“世家,是大唐的毒瘤,一直危害着大唐的延续,隋朝可以说是被世家所灭的!”
李震此番言论一出,房玄龄和长孙无忌顿时大惊,他们真没有想到世家还有这样大的危害。
“贤侄请继续。”
长孙无忌做了一个继续说的手势,然后和房玄龄目不转睛地盯住李震。
“两位可知隋朝为什么会历经短短三十八年就灭亡了?”
李震抛出一个问题。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对视一眼,两人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
“当然是隋炀帝残暴,激起天怒民怨……”
长孙无忌缓缓地说道。
“这种说法也对也不对,它只是表面上的原因。”
李震再度抛出一个论题,惊得长孙无忌和房玄龄二人慌的一匹。
长孙无忌对李震一拱手。
恭敬地说道:“还请贤侄解惑。”
仿佛这个时候他对面的是一个令人敬仰的长者。
“隋朝灭亡,明面上是隋炀帝残暴不仁,实际上本质却是土地兼并和世家不交赋税引起的。”
李震顿了一下,看了二人一眼,那两人微微点头,脸上略带惊叹的神情。
李震继续说道。
“有道是千年的世家,百年的王朝,经过千年的发展,世家手上有着大量的土地,而广大百姓,手中的土地却是很少。”
“而且世家为了拥有更多的土地,获取更多的利益,会采取卑劣的手段,巧取豪夺百姓的土地,让拥有土地的百姓变成自己的佃农,从而加剧百姓的贫困。”
“这样一来,世家大族手中的土地会越来越多,百姓手中的土地会越来越少了,等到矛盾激发到一定程度,没有土地的百姓会活不下去,他们很有可能就会揭竿而起,推翻这个王朝。”
“世家可以说是王朝的掘墓人,是历代王朝的大敌!”
李震停顿一下,看向二人。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大概第一次听人说起这些,不由听的津津有味,不住点头。
“还有赋税,虽然朝廷的赋税只有三十税一,但是佃农田租一般却有五成到七成,正常年景百姓辛苦一年,顶多混个温饱,要是遇到灾年和朝廷加税,他们就会活不下去,活不下去就会揭竿造反。”
“世家拥有大量土地,却不承担赋税,朝廷赋税主要压在老百姓头上,朝廷每多加一成赋税,到了百姓那里,往往会变成七成,百姓不堪重负,自然会揭竿造反。”
“其三,前朝朝廷选拔官吏采用举荐制和九品中正制,这就导致选拔的官吏只能是世家权贵那个小圈子的人,而且世家把持朝政太久,限制百姓上升通道,时间长了会造成阶级固化,激化阶级矛盾,造成社会动荡。”
“所以,从隋文帝开始,隋朝实行科举制度,科举制度为寒门学子出头创造了一定的条件,缓和了权贵和百姓之间的阶级矛盾,但是大部分权力依旧掌握在世家大族手中。”
“世家大族当然不会凭白让出自己手中的权力,他们对于朝廷的政策就会阳奉阴违,处处阻碍,甚至造反,比如杨玄感之乱等。”
“所以,我大唐若想兴旺发达,世家必灭!”
“我李震,此生定当以灭亡世家为己任。”
“啪啪啪!”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不由拍掌大笑。
“精辟!太精辟了!”
“今日一闻贤侄一番精彩言论,我等茅塞顿开,在此,我等感谢贤侄为我等解惑。”
说着,二人站起,对李震躬身一礼。
李震站起,连忙摆手说道。
“这可使不得,折煞小人也!”
“使得,贤侄不要推辞,你当的起我们这一拜,我等回去就禀告……就联系人,把小老弟的这番情怀禀告当今圣上,放心,你的爵位这次跑不了了!”
“那小可多谢二位!”
李震连忙上前,对长孙无忌和房玄龄躬身一礼。
这个时候,长孙无忌给房玄龄一个眼色,出来这样久,他们该回去复命了。
“就此,我等二人就不打扰李震贤侄了,告辞!”
“二位,慢走!”
李震一拱手,送出二人。
当下,二人拉上李震的曲辕犁和八仙桌太师椅,向长安城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