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湦把妻子散落在前的秀发捋开,“辛苦你了,熙儿。”
他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没能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更没能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
白熙靠在他的肩上,不辛苦的,她一点都不辛苦,只盼自己的夫君能再陪陪他们,小染那么可爱,他一定不舍得抛下她的。
晚上,白熙推着李湦,涂山荣悦抱着白染,他们来到父亲的宫殿,和父亲一起用了晚餐。白禛抱过自己的孙女,仔细瞧着她的模样,和自己的女儿像的更多。
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像李湦多一点,熙儿会更开心的吧。
白禛今天亲自给李湦布了菜,人族不义,却也并非个个如此。
吃完饭后,白染被白禛抱着,白熙推着李湦来到桃林,青丘的树木一直都是郁郁葱葱的,从不衰败。
白熙坐下,把头靠在李湦的膝上,李湦低下头,轻轻抚摸着白熙的秀发。
“熙儿。”
“嗯?”
“我很欢喜。”
白熙的眼泪悄无声息从眼角落下,“我也是。”她说。
今天,李湦睡得可真久,从天黑又到天黑,还是没有醒来。
白熙握住他的手,“夫君,你真贪睡,熙儿已经醒了好久,你怎么还不醒来看熙儿一眼?
熙儿今天的发簪好看吗?夫君不帮我瞧瞧吗?“白熙柔声说道。
李湦还在沉睡,白染被涂山荣悦抱着,咿咿呀呀的对白熙伸出手。
白熙注意到了白染,她从涂山荣悦的手中接过白染,“小染,你是不是想爹爹了?快把爹爹唤起来吧。”
白熙又教着白染叫爹爹,白染跟着学,唤出了爹爹,可是李湦再也没有回应了。
涂山荣悦站在一旁,低着头不言语。就连她都感受不到人气的存在,更何况白熙呢……
彻夜未眠,白熙帮李湦换了身衣服,是他们拜堂时穿的婚服,给他穿戴好之后,白熙也换上了自己的婚服。
殿堂外重新挂起了红灯笼,盛开的桃花吹进门内,给这间喜房增添了喜意。
这天,是她最最高兴的一天,她要和夫君一起,留在这天。
白熙把自己的珠子取了出来,放在了白染的身上,没能陪她一起成长,是娘亲的不对。但是你爹爹一个人太孤单了,他只有娘亲了,娘亲也离不开你爹爹,所以,娘亲要和你爹爹一起走了。
小染,对不起了。
白熙饮下合卺酒,她躺在李湦的身侧,他束起来的头发上,白发已经遮不住了。
白熙伸手抚摸他的脸,眼里满是柔意。
眼睛已经忍不住要合上了,她强打精神,在李湦唇上落下一吻。
夫君,莫要怪我……
社稷动荡,番地分裂,君王手中的权利越发流失。
君王请教国师,询问其中缘由。国师夜观天象,道:“妖孽在扰乱国运,不除妖孽,国危矣。”
得到了国师的解惑,君王调兵符,举全国之力,至青丘。
“除妖孽,振国运”的口号响彻天下。
九尾狐因此从青丘离开,本就少的族群还要再分散。白禛为了保护白染,耗费自己大半修为,把她和涂山氏最后一代的传人一起封入画中,交给了涂山氏的老人。
涂山氏是人族,白染交给他们总比在九尾狐族中安全,现在的九尾狐族群,已经大大不如从前了……
君王抓到九尾狐后,哄骗他们吃下国师调制的药,使得他们散失反抗的能力,然后实行烤刑。
九尾狐在烤刑之下很快就献出原形,九条狐尾显现出来,围观得人群发出哄闹声。
“真的是妖孽,除了妖孽,国运就能好了。”
“我家的地已经旱了很久,都没得交税了,肯定是九尾狐在作怪。”
“呸,都怪九尾狐害了我们,这九条尾巴说不定就是吞了我们国运后才长出来的。”
“肯定是这样,烧得好!烧得好!”
人群中传来掌声,君王听着自己国民的评价,满意的笑了。
狐媚作怪,除了狐媚,国运就能兴旺,他也就能永久掌握着这至高无上的权力。
国师站在君王身侧,贪婪的看着这九条尾巴。
夜深,国师府上,国师的房内门窗紧闭,白色的蜡烛倒影上,一条狐狸尾巴映在墙上。
慢慢的,在国家大力剿灭九尾狐下,再也没能听到九尾狐的踪迹。有的也只是民间传说,戏楼上唱道:
“九尾狐,奸狐媚,能食婴,害国运。
除九尾,去狐媚,好收成,国兴旺……”
国家历朝历代的更替,史书上密密麻麻记满了九尾狐的罪孽,民间传颂,代代相传……
……
“我一直待在画中,要等到你出画之后,再进来触碰石像,才能解开禁锢。”
涂山一族世代跟随九尾狐,但是为了区分主次,长老把她锁在石像里,不得干涉主上的行动,要等主上出画后再入画,触碰到雕像,自己才能解开禁锢。
不过主上如果在外受到危险,危及生命,她也会解开禁锢,前去为主上排忧。
书架上的书在涂山黛羽从雕像上出来后,上面的东西也可以打开了,有很多画卷。
展开来后,一个身着淡紫长裙的女子躲在桃树后,她的目光所及,是正在练剑的少年,少年一身素衣,还是难掩身上的风气,举剑向前,粉色的花瓣被剑劈成两半,摇摇曳曳的在半空中。
画的栩栩如生,在画的右下角,盖了一个红色的章:白熙。
白染看着画中女子的模样,知道这就是她的娘亲,她们……确实长的很像。心里涌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血缘的存在,很神奇,白染已经对自己的父母没有印象,但是看见这幅画,心中还是会有波动。
再翻开几幅画,画里都是他们的身影。有一副画里终于出现了一个穿着粉衣的奶娃娃,胖嘟嘟的,应该就是她吧。
这幅画不再像前几幅画的笔触一样,轻松欢快,而是带有淡淡的悲伤,无声诉说着什么。
白染沉默的把画看完。
没有父母的陪伴,会不甘吗?不会吧,白染想。有记忆起,她就在画中了,没吃过什么苦。出画之后,遇见柯珩,就更不用说了。
她能理解自己母亲做出来的行为,换做是她,大抵也会这么做吧。
只是多多少少还会有些憧憬,毕竟柯珩的父母那么好,要是她的父母还在的话,她也想带给柯珩看看。
不过,没有也不碍什么事,她有柯珩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