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如清收回目光时，视线不小心落到了季宅东侧的一片荷花池。
枯黄的荷叶浮在水面上，凄清寂寞，了无生机。
那里原本是片玫瑰园，云婉浪漫多情，喜欢娇艳的红玫瑰。
她和季老爷子结婚时，彼时还年轻的季老爷子为她种下了一大片红玫瑰，正对着他们的卧室，站在阳台就能毫不费力地眺望全景。
每年五六月——玫瑰盛放的时节，漫山遍野的红玫瑰从山腰铺到季宅脚下，目之所及都是如火一样热烈的颜色。
云婉会每天亲手采摘一束玫瑰放在季家兄弟床头，馥郁的花香弥漫在小小的房间，连梦都变得更加香甜。
直到后来，云婉意外发现了丈夫出轨的事实，甚至他还有个仅比季行川小几个月的私生子。
哀求、争吵、辱骂，无论她怎么做都挽回不了丈夫的心，只能眼睁睁看着丈夫和自己渐行渐远。
失去了爱人滋养的云婉和她窗前的红玫瑰一样逐渐枯萎，最后在绝望中从卧室阳台一跃而下，结束了所有痛苦。
季老爷子另结新欢后，玫瑰园改了荷花池，云婉留在这栋宅邸最后的痕迹也不复存在。
又望了一眼荷花池，季如清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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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午饭，江瑟瑟提前去书场准备下午的表演。老婆大人出门，季枫惯例紧随其后。
季棠一个人在家，闲来无事，打算直播和粉丝聊聊天。
最近她在家休息，微博发的都是之前拍摄好的旧物料，不少粉丝在微博催着她营业。
每隔一段时间和粉丝直播聊天也是她的习惯，时间不会太久，半小时左右。
她昨天发了条微博预告，刚一开直播，左上角的观看人数就不断刷新，不一会就破了百万大关。
季棠眨眨眼，没想到工作日下午还有这么多人。
弹幕也是飞速刷新，基本看不清内容，她挑着能看清的回复了几条。
“糖糖下午好。”
“你们也下午好。”
“摸鱼来看我直播，害怕被老板抓到。”
季棠轻笑，“专心工作，直播可以看回放嘛。”
“午饭吃了什么？”
“吃的是我爸爸做的红烧排骨，超级好吃。”
“姐姐，可以看看季宝宝吗？”
“可以呀，它在阳台晒太阳，我去抱过来，你们稍等一下。”
季棠起身，从猫窝里把睡眼惺忪的季宝宝一把薅起来，扛到沙发上。
季宝宝也不挣扎，乖乖靠在她手臂上，眼睛半睁不睁。
季棠低头晃了晃它，“在直播呢，睁开眼睛看看姨姨们。”
季宝宝听话地睁开眼，冲着镜头喵了一声。弹幕顿时刷得更猛了。
“这么可爱的小猫咪，天生就是要被姨姨亲。”
“季宝宝喜欢粉红色的麻袋吗，嘿嘿嘿。”
“我觉得宝宝好像有点问题，刚好我是学医的，这样吧，你把猫寄过来让我仔细看看。”
抱了一会，季棠松开手，让它继续去晒太阳。
又和粉丝七扯八扯地闲聊了一会，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季棠准备和粉丝告别，一阵门铃声突然响起。
她看了一眼大门，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突然有点事，今天就先到这吧。大家再见。”
俯身关掉直播，季棠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表妹吴思瑶，睡衣外面胡乱裹着羊绒大衣，一只手还拉着行李箱，气鼓鼓的摸样。
她今年大二，在上海念书，算算时间，应该刚放寒假不久。
季棠见怪不怪地让开身子，让她进来。
“又和你妈吵架了？”
这话好像扎破气球的那根针，吴思瑶情绪瞬间激动，劈里啪啦道：“姐，你不知道我妈多过分，我早上就多睡了一会，晚起床了半个小时，她就一直说说说，好像我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
“还有，早上让我拖地洗衣服，我刚洗完衣服准备拖地，她就又嫌我没拖地。那我只有一双手，要一件事一件事做呀。
“我稍微解释了一下，她就觉得我顶嘴。
“怎么还不给人说话的机会呢？”吴思瑶瘪着嘴，委屈道。
季棠在旁边默默听着，见缝插针给她递了一杯水。
吴思瑶说得口干舌燥，接过水杯一口气喝完，擦了擦嘴巴，看着她道：“姐，你收留我一段时间吧，我是真不想和我妈继续吵架了。”
“跟我还客气？想住多久住多久。”
吴思瑶一把抱住季棠，“姐你真好，我算是看出来了，远香近臭。我才放假回来几天，我妈就开始嫌弃我了。”
季棠拍拍她，“行了，赶紧收拾东西，房间刚打扫过，想着你就要来住一段时间。”
“嗯。”吴思瑶脆生生地应了一声，跑去客房整理行李。
吴思瑶并不是季棠的亲表妹，季妈妈江瑟瑟是被江家收养的，两家人并没有血缘关系。
江瑟瑟出生后不久就被抛弃在路边，时值冬日，单薄的襁褓根本扛不住凛冽的寒风，江瑟瑟小脸冻得发紫，呼吸困难。
江父江母过路时于心不忍，就把她抱回家悉心照料。
江父江母也在收养她后不久生下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江红，江瑟瑟和她相伴长大，同进同出，姐妹俩感情十分要好。
江父江母是当地有名的评弹大家，自然也想培养女儿们在这方面的技艺。
江红活泼好动坐不住，不耐烦弹弹拨拨，学着学着就没下文了。
江瑟瑟却相反，对此颇有兴趣，于是跟随养父养母潜心学习，继承他们的衣钵。
姐妹俩日渐长大，各自结婚后也并未疏远。季棠小时候常去江红家里小住，吴思瑶放寒暑假时也会来季家玩一阵子。
两个人一起长大，比起亲姐妹也不差什么。吴思瑶有什么烦心事都会来找季棠倾诉。
吴思瑶一个人跑出来，季棠担心江红着急，给她打电话说明了情况。
江红情绪十分稳定，一点都不着急，只说：“我就知道她去找你了。”
季棠听她那边的背景音十分嘈杂，问：“姨妈你在外面？”
江红坦然道：“嗯，刚好她不在家，我和你姨父出门逛逛。好了，我要登机了，你帮姨妈照顾几天妹妹啊，每天给点饭饿不死就行。等姨妈回来给你带礼物啊。”
不等季棠回应，江红就挂了电话。
挂断电话前，季棠隐约听到了一句嘀咕，终于不用给她做饭了。
季棠：……
一转身，看到吴思瑶站在她身后，眼睛瞪得溜圆，显然是听到了她和江红的通话内容。
“我就知道，我妈怎么突然这么无理取闹，原来是为了把我气走自己出去潇洒！”
季棠抿抿嘴，没法反驳，这也的确是江红能干出来的事。
江红养孩子实在和精心抚养沾不上边，顶多算是喂养。吃错东西食物中毒，出门把女儿落在外面都是常事。
吴思瑶能平安健康地长大，江瑟瑟和季枫要占一大半功劳。
不过吴思瑶也早已习惯了自己父母的不靠谱，气了一下就恢复正常，逮住路过的季宝宝把脸埋在它肚子里，边吸边发出怪笑，听着怪变态的。
季棠在旁边看着，心想，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心都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