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开什么玩笑？”
闭家锁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有些疑惑的看着周亮亮。
“你们其实是专门处理鬼物的人吧。”
周亮亮平静道：
“既然如此，等待事件结束后，请处理掉我，我也是鬼物之一，属于你们的业务范畴。”
“不用吧？”
闭家锁挠了挠头：“毕竟你变成鬼物后也没害过什么人，我们那现在老人性化了，之前有个种花的还被招安成为了我们的花匠，我们公会百来人还免费替他带娃。”
“听起来......你们那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
周亮亮眼珠微动，却又摇了摇头，说道：
“但是我跟你口中所说的花匠不一样。”
“我完全不清楚我自身的状况，换句话说，我现在的身体，可能没有一部分是属于我自己的，我感到很陌生。”
“啊？”
闭家锁愣了一下，随后从被满地的碎石中刨出周亮亮的尸体，上下摇晃了一阵，眨眨眼道：
“没什么不对劲的啊？死的很彻底。”
周亮亮：......
“我是说这具正在跟你对话的，被影子同化过的鬼物魂体，明白？”
“啊，那确实不太正常，黑乎乎的。”
周亮亮一阵头疼，但只得强忍着骂人的冲动继续道：
“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我推测有二，第一，我仍然没有完全从幕后黑手那里脱离控制。”
“第二，我成为了其他鬼物的零部件。”
“据我观察推测，鬼物的初始外形一般都与其死前是一致的，除了怨念具现化改变自身形态，整体的形象是不会改变的。”
说着周亮亮指向了自己空洞的左眼：“但是我的这只眼睛，我根本不记得它是什么时候消失的，也就是说，在我变成鬼物之前我曾失忆过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内有人取走了我的眼珠。”
“我曾怀疑这是幕后黑手的兴趣，但如果真的是他，我在被他操控的这段时间一定会感受到自己眼珠的存在，毕竟我还以鬼物的姿态存在着，我与眼珠的联系不会那么容易切断。”
“等一下。”
闭家锁打断了周亮亮的发言，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还有另外一只鬼物也掺和了学校当中的事？”
周亮亮摇头：“不确定，但是可能性极大，幕后黑手极其爱惜自己的创作，像把作品的眼珠拱手让人这种事是绝不可能做出来的，除非......那个人与他的关系让他无法拒绝，不排除是更为强大的鬼物。”
“与蓝鬼有关吗......”
闭家锁暗自寻思了一下，之前公会已经将这个学校的副本定义为蓝鬼的场所，那么与其有关系的很可能便是更上层颜色的鬼物，或者干脆就是天绝。
“可你为何又说自己可能是‘零部件’？”
周亮亮沉声道：
“那是因为一天前的上午，我感受到了我的另一只眼珠，而与那只眼珠在一起的，还有四种截然不同的鬼气。”
“他们相交又相斥，似乎正处于一种更换器官的排异状态，由此让我联想到了——包括我眼珠在内的五种不同鬼气，是否是在逐渐融合为一个整体？”
“至于它们会融合成为什么东西我不敢肯定，但直觉告诉我那东西虽然不完全，但是极度危险。”
说完周亮亮摇了摇头：“因此，我不确定我剩下的身体是否也在其融合材料之列，但我知道那东西的危险，因此提前消灭我这个隐患是最合适的选择。”
闭家锁沉默片刻，突然道：
“那么，如果我们先一步搞定了那个所谓的融合物，你岂不是就能留下来了？”
周亮亮一愣，随后点了点头道：“是这个道理，可少了我这一个融合材料可能就会导致融合无法继续进行，比起你们牺牲大批性命去摧毁融合物，不是稳妥的多吗？”
“那你就不用管了，我们最不缺的就是命，而且万一少了你，融合还是会照样进行呢？这个可能性也不小吧。”
“但是......”
闭家锁没有理会周亮亮的反驳，而是问道：“那你能在那天早上还有什么发现吗？”
周亮亮想了想，说道：“其他四种鬼气中，其中一种似乎遭到了重创，剧烈的动荡让融合险些失败，但也因此让我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眼珠。”
“那你当时感受到了其他几种鬼气所在的位置了吗？”
“有所感受，但并未准确记下。”
“我知道了，你等我浅死一下。”
“等一.......”
“别叭叭了。”
闭家锁看傻子一样看着周亮亮，道：“有机会能多看看这个世界，那干嘛非要再去死一次？”
“况且你不想再看一眼你娘吗？我们这边的情报说她很想你。”
说着闭家锁将白纸灯笼放在身旁，匆匆忙忙就下了线，留下了一脸呆滞的周亮亮在旁守尸。
根据周亮亮的一系列陈述，闭家锁判断周亮亮感受到自己眼珠的时间就是龙渊公会和龙凤阁那边剿灭紫鬼的时间，说明绞杀鬼物会对周亮亮口中的“融合物”有所影响，而这种影响可以被周亮亮直接定位。
那么，只要将蓝鬼斩杀，再由周亮亮同步定位，或许就可以找出那融合物的位置，然后再由玩家军团一举歼灭。
于是闭家锁迅速将这一推测发布在了玩家论坛上。
而另一边，周亮亮看了看闭家锁的尸体，微微叹了口气。
自己真的可以继续存在吗？
鬼物这种东西本就违背常理，本就不应存于世上，况且自己可能还与一个极度危险的鬼物有关......
但周亮亮随即又想到了那个骨子里带着自卑，却对世界报以温柔的女人。
他的母亲。
周亮亮善于观察、体悟世界，而他的母亲却在用温柔将他的世界包裹，从此满眼都是幸福，角落里都是温暖。
直到异变来临。
周亮亮尽管懂得比同龄人多得多，但他仍旧只是个一年级的孩子。
才在这个世界存在了短短八年。
八年，怎够看清更大的世界呢。
周亮亮陷入了迷茫，他第一次开始按照妈妈和熊鑫哥曾经无数次说过的，要多加关注自己，多加体会自己的感受。
“那......我的感受，真的是想消失吗？”
黑暗中一片寂静，没有人回答周亮亮。
长时间的沉默后，周亮亮站起了身，伸手探向了闭家锁尸体旁的纸灯笼。
那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明。周亮亮也似乎有了答案。
可这时，厚重的铁门却发出了“吱扭”一声轻响。
门开了。
外面的冷风刮了进来。
周亮亮即将触碰到的纸灯笼，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