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黑漆漆的,地上有些潮湿,墙两侧点着火把,照着牢房中间的路。
左宣明跟在杜明礼身后不远处,杜明礼停下脚步,“我自己去就行,左大人在这里等我吧。”
“好。”
等杜明礼走远后,左宣明又往前走了些,靠在柱子上等待着杜明礼。
杜兴婉身上的衣服已经脏污不堪,她靠坐在石墙上,看见杜明礼的那一刻,她站了起来,“这些日子你去哪儿了?”
杜明礼冷漠地看着她,“我姐姐去哪儿了?”
杜兴婉眉头一皱,“那个逆女啊,被我赶出去了,不知道死哪儿去了。”
杜明礼松了一口气,不是被她害了就好。
他问,“今日来,我就是想问问您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掺和到康元祺的事里去?”
“你不会懂的,你是幸福着呢,你知道我以前过的什么日子吗?要不是王爷提拔我,咱们家连进京的机会都没有!”杜兴婉踉跄两步,“王爷的计划一旦成功,待王爷登位,我就是丞相!谁还敢瞧不起我?!”
尤其是那个魏十娘,一个晚辈,竟敢踩在她头上作威作福!
“王爷的计划容不得一点错误!”
“所以你就要杀了阿爹,要杀我?!”杜明礼双眼通红,“康元祺对你有知遇之恩,那我们呢?我们在你心里算什么?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吗?”
“我是你娘,什么时候轮到你来问我!”
“可你杀了我阿爹!”
杜兴婉气急败坏,随手抄起桌上盛饭的碗朝杜明礼丢过去,他下意识地伸出袖子挡住脸,只感觉身边一阵风拂过。
碗撞在牢门的木头上,里面的饭穿过牢门飞了出来,溅了左宣明一身。
“左......左大人。”
左宣明抖了抖袖子,对杜明礼摇摇头,示意他自己没事。
杜兴婉看见左宣明为杜明礼挡掉那些搜掉的饭,眼神一闪,“哈哈哈哈,我说这些日子你躲到那里去了,四处都找不到你,原来是找好下家了啊。你爹还没埋呢,你女人都找好了?”
杜明礼不可置信地看着杜兴婉,不敢相信她竟会这样说自己。
左宣明神色一脸,将杜明礼挡在身后,“龌龊之人眼中只有龌龊之事,王爷看起来精神不错啊,不知三日后的凌迟之刑王爷能否依旧保持住啊?”
杜兴婉一愣,“凌迟?”
“下毒谋害圣上,杀害结发夫郎,欺君还有谋逆,加在一起够王爷死十次了,可惜王爷只有一条命。”左宣明有道,“啊,王爷还不知道吧,你那位主子,双腿已废,舌头已断,后半生就是个废人了,不过她被陛下送去边城,你们暂时是团聚不了了,不过王爷可以在下面等上几日,说不准到时候她就被你念叨下去了呢。”
“你!”杜兴婉指着左宣明,“不可能,王爷可是康芥将军独女,高祖义女,蒋渊池怎么能?!”
“若不是念在康芥将军,她早就死了。”
左宣明说,“三日之后,三千三百五十一刀王爷好好享受吧。”
杜明礼从她身后走出来,“三日后若陛下应允,我会替您收尸的,以尽最后一点母女之情。”
走出刑部时杜明礼有些恍惚。
“如今王府被封,你若是无处可去,就先留在尚书府吧,那屋子......空着也是空着,你姐姐还没找到,你一个男子独自住在外面客栈也不安全。”
左宣明说完又觉得不妥,住在外面客栈不安全,那他一个未嫁人的郎君住在她府里听起来也不安全啊。
对他名声也不好。
“或者......”
杜明礼感激道,“谢谢你,左大人,那我再叨扰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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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小别胜新婚,回京后蒋渊池虞乐安都不想和对方分开,因此蒋渊池让他住在宫里时,虞乐安一下就同意了。
虞乐安没再去上朝,蒋渊池下朝回来,看到虞乐安平静的睡颜她的情绪一下就平复下来了。
蒋渊池蹲在床边,手伸进被子里,摸到他的手,虞乐安感觉到蒋渊池的气息,翻身侧躺着回握住她的手。
蒋渊池凑近了些,在他嘴角轻啄一下,“吵醒你了?”
虞乐安摇摇头,“陛下都下朝了,臣侍已经起得很晚了。”
蒋渊池脸在他手背上蹭了蹭,“不晚,要不要起来吃早膳?”
马上就要入冬了,天渐渐转凉,贪睡也是正常的。
虞乐安坐起身,蒋渊池拉高被子把他包好,他说,“臣侍今日想去一趟丞相府。”
蒋渊池噘噘嘴,“那你要早点回来哦,中午回来吃饭吗?”
“很快就回来,臣侍就去送个东西。”
陛下最近很黏他,一空下来就抱他,还很爱用头蹭他的脖子。
“乐安,你不要自称臣侍,也不要叫我陛下了,好不好?”蒋渊池脑袋在虞乐安身上拱了拱,“这样我们多生分啊,你就叫我的名字好不好?”
虞乐安抚摸着趴在自己胸前的脑袋,小声道,“那样不合规矩,陛下。”
脑袋抬起,顶着一双湿漉漉地眼睛看着他,“可我不想和你讲规矩,那些都是写给外人的,我是陛下,可我也是你老婆,是家人,对家人怎么还要讲这些规矩呢......”
虞乐安的注意力被一个陌生的词吸引,“......老婆?”
“就是夫人,娘子,额......妻主的意思。”蒋渊池一顿,“啧,这不是重点,你不要再自称臣侍了。”
随即立刻换上一副委屈的表情,虞乐安最见不得她这样,每次她一露出这副表情虞乐安便会答应他的任何请求。
屡试不爽,从未出错,这一次也不例外。
“那......没人的时候,我就叫你阿渊好不好。”虞乐安有些脸红。
蒋渊池知道他能在人后这样叫自己已经是尽力了,她也不再得寸进尺。
“乐安最好了,嘿嘿......”
用过饭后,虞乐安便带着东西去了丞相府。
丞相府闭门近一月,终于重新敞开了门,下人来报时魏十娘正蹲在菜园子里摘菜呢。
魏十娘拍拍手上的泥,“虞将军?请他去前厅坐坐,本相去洗手马山就到。”
“是。”
虽然虞乐安已辞去将军之职,魏十娘还是习惯叫他虞将军,她心中对他是敬佩的,一个孩子背负一城仇恨这么多年,若换做是她,她自问做不到如此。
下人给虞乐安上了些茶,与上次来的茶似乎不是一种,闻起来香气浓郁,虞乐安浅尝了一口,挑了下眉,还挺好喝。
“若是喜欢这茶,一会儿让人给公子装些。”魏十娘与杜若轩走进来。
虞乐安放下茶杯,“那便多谢丞相大人了。”
“莫要称呼我为大人了,过些日子臣可就要称您为君后了。”魏十娘笑道。
看蒋渊池的势头,封后大典应该不会等太久。
见虞乐安有些不好意思,魏十娘问,“将军今日来是有何事?”
虞乐安掏出一个包裹,打开外面的红色绢布,里面的护心镜露了出来。
杜若轩眼睛一亮,“护心镜?”
当时他与魏十娘去晋州掉进江里,客栈里的行李都被康元祺搜走了,其中便有这面护心镜。
虞乐安看向他,“想来你已知晓你的身世,这面护心镜是你姑姑柳如安之物,我......我也只有她这一件遗物。”
他将护心镜递给杜若轩,“别再弄丢了。”
“谢谢虞将军,我以前也有一块玉珏,是阿父留给我的,但是被康玉和拿走了,也找不到了。”杜若轩接过护心镜,抚摸着它。
虞乐安道,“从前在安城时柳姑姑常与我提起你,你若是不介意,可叫我一声......哥哥。”
杜若轩看着虞乐安露出一个笑容,“乐安哥哥。”
魏十娘手撑着下巴,眉毛一挑,这一幕好熟悉......
自从杜若轩得知了杜兴婉是为了安城布防图骗娶了他的父亲,又下毒害死他后,便一直闷闷不乐,两人为柳云安刻了新牌位。
今日竟是对着虞乐安笑了出来,魏十娘眯了眯眼,算了,他开心就好。
杜若轩让虞乐安给他讲了许多柳如安的事,这一讲就收不住,时间飞快地来到中午。
在饭点将人赶走,魏十娘脸皮再厚她也做不出来,还得要脸。
最主要的是杜若轩和他聊得很开心。
算了,他开心就行。
虞乐安被“强行”留下来吃了午饭,世界上多了两个不开心的人。
魏十娘:(♯`∧´)
蒋渊池:w(゚Д゚)w
由于虞乐安没有及时回来吃午饭,当晚蒋渊池用自己的方式让他付出了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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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的有点慢,更晚了,不好意思啦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