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10点。
在这个年代,这已经是相当晚的时间了。
整个饮马胡同,黑漆漆,空荡荡的。
只有13号院门前,一点微弱的火光,忽明忽暗。
13号院的三大爷闫埠贵,很没有形象的蹲在门口,大口大口的抽着烟。
还在上学时,闫埠贵已经开始抽烟了,这么多年过去,他也早已是个老烟枪了。
老刀,哈德门,三炮台,闫埠贵都是抽过的。
三五,骆驼,也不是没抽过。
不过那都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现在,闫埠贵,男,42岁,红星小学的语文老师,饮马胡同13号院的三大爷。
早没了当初的意气风发。
只是一个小气爱算计的抠门大爷。
闫埠贵的兜里随时装着3包烟。
第一包,是5分钱一包的生产烟。
也是闫埠贵自己平时抽的。
闫埠贵还给自己定了个规矩,一个月,花在抽烟上的钱,一定不能超过1块。
哪怕是5分钱一包,对于他这样的老烟枪来说,1块钱也还是太少了。
不过三大爷就是三大爷,不愧是传说中的抠门大爷。
虽然只有1块钱,闫埠贵还是从来没有花超过。
甚至,有那么几次,还能剩下一些。
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
闫埠贵兜里的第二包烟,是3毛5分钱的大前门。
那是用来装门面的。
虽然认识闫埠贵的都知道,他平时抽的是生产烟。
不过真遇到什么有仪式感的场合,闫埠贵掏出来的永远是大前门。
几个相熟的老烟枪,几乎每次,闫埠贵掏出的烟都是最好的。
毕竟是3毛5一包。
倒也不会真的抽不起,不过也不是每个人都舍得买的。
闫埠贵兜里的第三包烟,是7毛5的熊猫,特供烟。
这是专门给领导预备的,虽然一次用到的机会都没有。
没有人知道三大爷是通过什么渠道搞到的熊猫烟。
甚至,都没有人知道三大爷有熊猫烟。
就连每晚都跟他睡同一张床的三大妈都不知道。
只有当没人的时候,三大爷才会掏出来把玩一番。
闫埠贵现在就在抽烟。
当然不会是7毛5的熊猫,甚至不可能是3毛5的大前门。
没有为什么,三大爷舍不得。
5分钱的生产烟味道不好,有些呛人,就连过滤嘴都没有。
但生产烟纵有千般不好,也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便宜。
要问三大爷为什么这么晚了不回家,自己一个人蹲在门口抽烟。
主要是,之前发生的一些事刺激到他了。
照例,张燕鸿是在一大爷家吃晚饭。
当然,易中海和张燕鸿是不需要再吃了。
就是陪着一大爷一大妈聊聊天。
回自己屋时,已经差不多9点了。
刚进屋没多大会儿,闫埠贵就来了。
三大爷还想着要旁敲侧击一番。
没想到张燕鸿直接来了个开门见山。
“厂里要建农场,这三大爷您也是知道的。”
“为此厂里要组建先遣队,去打个前站。”
“先遣队一共20人,也包括我在内。”
“我解成哥要是没打算考大学,也可以来先遣队报个名。”
“虽然只是临时工,每月也只有14块钱。”
“不过哪怕是骑着驴找马也好,14块钱,也比在家待业要强。”
“明天就报名的话,赶着过年前,还能多算半个月工资。”
一提钱,闫埠贵就来了兴趣。
多半个月工资,就是7块钱。
不多,但也能解决很多问题。
例如,他闫埠贵半年多的烟钱。
“另外,加入先遣队还有其他好处。”
“三大爷您也知道,轧钢厂不定期的就会招工。”
“这招工嘛,厂里的临时工可就有优先名额。”
“而加入先遣队,也是替厂里分忧,自然会得到特别的优先照顾。”
“还有一个事,现在还没有公布。”
“也不差几天,年后就要公布了。”
“现在让您提前知道了也没什么。”
“这次成立农场,不会从轧钢厂内部再抽调人手。”
“而是全部都招临时工。”
闫埠贵听了有些想笑。
轧钢厂的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
明明是工人们都不愿意去,结果到了张燕鸿嘴里,竟然是不从内部抽调人手,反倒要招临时工了。
而张燕鸿接着说道。
“而且这次招临时工,也不会从外面招人。”
“而是只招轧钢厂职工的直系亲属,也就是家属工。”
“如果是年前能够加入先遣队。”
“我想,哪怕是临时工,他的家属也应该在家属工的招工范围内吧。”
这话一出口,三大爷可就笑不出来了。
农场的工作辛苦,工作居住条件也有限。
轧钢厂的工人不愿意去,那也在情理之中。
可轧钢厂的工人们瞧不上眼的工作,却也是那些没有工作的人梦寐以求的。
闫解成明摆着考不上大学,高中毕业就意味着失业。
闫埠贵这些日子一直忙的就是给这个大儿子找工作。
农场的条件是不好,却也不是闫解成有资格可以挑肥拣瘦的。
至于张燕鸿后面说的那些,跟闫埠贵的关系倒是不大。
如果是明年夏天,也许闫解放也有机会去农场。
不过现在嘛,闫解放初中还没毕业。
而且,闫埠贵也希望这个二儿子能继续读书,哪怕是读技校也好。
对了,闫解成好像是跟他的同学在处对象。
如果闫解成去了农场,还有机会把他对象也带上。
这门婚事应该就成了。
四九城现在结婚不时兴给彩礼了,不过却不意味着结婚不用花钱。
现在年轻人结婚,讲究所谓的三转一响。
缝纫机,自行车,手表,收音机。
不说凑齐这些东西要多少钱,也不说要攒齐需要的工业券要花多长时间。
光是缝纫机票,自行车票,手表票,收音机票,这几张票要攒齐都不知要花多久。
当然,也不是每对新人结婚都要凑齐三转一响。
不过连意思一下都不肯,也是会被人瞧不起的。
如果闫解成的工作问题解决了,还能顺手帮对象解决工作问题。
那这钱是不是能少花一些……
从张燕鸿家出来,闫埠贵没有回家。
就蹲在四合院门口,一面抽着烟,一面想着事情。
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不用回头,听脚步声也知道,是自家老大闫解成出来找自己了。
站起身拍拍腿。
蹲了这么久,还真有点麻。
有一件事三大爷还没有想明白。
张燕鸿不过是一个10级炊事员,他怎么有能力帮闫解成进入农场。
而看他的表现,又似乎不像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