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泠鸢看着指尖裁剪的青竹,不由的发愣。
“女娘?可是裁到了手,要将这枝拿去给宫人们处理了?”仆从的声音唤醒了越泠鸢,她看着青竹,摇了摇头,道:“将她栽到院子后面吧。”
它该自由自在的生长,而不是被困于一人,一室之内。
距离奕朝宁登基也已经过了几年了。
越泠鸢看着被栽下的青竹,思绪有些飘远。
陆言卿已经疯了,从看到泊简尸体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疯了。
还是石韫玉发现,他竟然将一村子的人来做实验,试图将死人复活,变成了像现代那般的丧尸。
她知道的那一刻,简直气的想要杀了陆言卿。
那般矜贵清冷的女子,他如何,如何敢将她变成那么恶心的模样!
便是那女子死去,也有无数的人觊觎她的尸体。
二号在泊简死的第二天便将她的尸首偷了去,妄想自尽与泊简殉情。
他配吗?
便是他将泊简藏的如何深,也被挖掘三尺的石韫玉给找了出来。
那个猫瞳的少年郎,在众人的眼前,身着一身红的刺目的新郎官服,笑意盈盈的将死去的女子抱在怀中。
道:“我还想着与姑姑的婚礼怕是太冷清,没想到这么多的情敌都找上了门来,姑姑,你太讨厌了,丢下我一个人面对这么多情敌。”
似是撒娇一般,猫瞳的少年郎亲了亲女子冰凉的唇道:“我好吃醋啊,既然如此,就先收收利息吧,在下面可要乖乖等着二号,不,现在应该是夫君了。”
鲜血从少年郎的口中溢出,他抵着女子的额头的头道:“我本来想着用刀杀了自己的,可是又怕到了下面,姑姑嫌弃我身上有伤,不愿与我好,那我岂不是亏大了。”
他如此的絮絮叨叨,若不是怕他转身就抱着泊简的尸体跳入河中,石韫玉早就让人拿下他了。
“还有,姑姑,吃错了解药,被子蛊日日夜夜啃噬一定很疼吧,我啊,怕姑姑不原谅我,便也下了一次蛊,这样一来,我就能承受与姑姑一样的蛊了。”
“不原谅也没关系,等我见了姑姑,姑姑想怎么惩罚我都没关系,下面肯定很冷,姑姑又是个性冷的人,我啊,这就去给给姑姑暖一暖。”
少年郎没了气息,在石韫玉小心抱过泊简之后,那人便直直的跌入了河水之中。
汹涌的河水不消一会便将红色的身影冲击漂流的无影无踪。
但石韫玉面色依旧阴沉,对着侍卫开口道:“去打捞他的尸首,扒了衣服后五马分尸。”
早已成为女官的越泠鸢早就不是当初刚穿越过来的模样了。
在听到这话时,她甚至心里想着的是应该将那男人勾人的脸给划烂,如此,便是到了阴曹地府,那般的女子也该是看不上他了罢。
越泠鸢拢了拢披风,看着案桌上要处理的一堆事务,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心。
她就应该像上官鹤一一样,在帮奕朝宁稳定好朝政后,就该辞职走人,而不是因为一些奇怪的念头为这个时代的女子争取权利。
她当初,为何要做官呢?
难不成真是被那般女子的品性吸引,想成为那样的人?
别搞笑了好吗?
如此强势突兀的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出现,又在她爱意最顶峰时定格消弭。
她……简直是恨死那个女人了!
滴落泪水晕花了纸张上的墨水,在听到仆从传唤入宫的声音,越泠鸢连忙擦干泪水,整理了一下衣袍后,便走了出去。
对于奕朝宁的传唤,越泠鸢猜想应该是上回她所说的印刷术有了眉目。
与奕朝宁如往常一般商讨了一会后,看着时辰快到了后,越泠鸢便打算走人了,谁也别想让她加班。
她行了个礼,便打跑路,却抬首间见着奕朝宁手中把玩的东西,她突然定住了。
她眸子变的沉沉,死死的盯着那玉钗,在高烧的记忆中,那从眼前飘过的青丝以及发髻旁的青竹梅花链。
她敛起了眸子,问起了上朝时那帮催婚的家伙们老说的话。
“陛下,今日那些老臣说的也不是毫无道理,您该考虑开枝散叶,增添子嗣了。”
御书屋内变的寂静,就连伺候在天子身边的大太监脸色一变,低下了头,不敢触犯龙威。
却听奕朝宁淡淡开口道:“爱卿所言极是,想当初,越爱卿辅佐朕时,也不过是快及笄的小丫头,如今确实也该到论嫁的年纪了。”
越泠鸢面色僵了僵,拱手道:“陛下都未娶妻,臣作为臣子,不敢先陛下的头嫁人。”
“爱卿此言差矣,既然爱卿担忧朕的子嗣,也该以身作则。不必担忧嫁人之后朕会冷落了你,革了你的职,这盛世江山还需要越爱卿的辅佐。”
奕朝宁的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的意味,继续道:“前些日朕曾听说过左相之子曾说心悦于你,也不知爱卿有何感想。”
不怎么感想。
越泠鸢低着头,心里冷嗤。
却也不得不后退一步道:“谢陛下惦记,只是臣不孕不育,就不耽误了人家公子的大好姻缘了。臣想到还有些事,就先退下了。”
对于越泠鸢嘴里蹦出来的新词,奕朝宁也见怪不怪。
只是有些怠懒的挥了挥手。
只是,越泠鸢临走时还是警告了奕朝宁一句,身处高位,有些事便由不得陛下任性,便是她不再说,前朝也有着众朝臣为陛下不纳妃而担忧。
听到这话,书房内的所有太监宫女都被吓得跪俯趴地。
如此大逆不道的警告,若是搁那帮前朝大臣们说都是要砍头的,但越泠鸢是特例。
毕竟,她可是她,用尽最后的气息都要安全救出的人。
奕朝宁猛地握紧手心的玉钗。
这支玉钗,是他在得知泊简的死讯后,让自己的手下沿着那条道路找到的,这是她,唯一留给自己的东西。
见过那般模样的小恩人,他又怎会看的上别人。
那抹生长在心尖的青竹,是他贫瘠世界唯一的一抹绿光。
他如何想,如何敢去娶了他人,将这抹扎根的青竹染上脏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