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七夕节(七)(1 / 1)

由于心不在焉,两人简单逛完灯会后,便回到府中。

尹风在主房放置一张床,同元英分床而睡。

夜深人静时分。

黑暗中,元英睁开含泪的双眼,泪水打湿枕头,令发丝黏在上面。

心如刀绞,心痛难止。

她从未有过如此之痛心时刻,既希望自己从未遇见尹风,又希望一定要遇见尹风。

矛盾、纠结,充斥着她整个大脑,仿佛一股看不见的外力在不断撕碎她的心。

忽然。

门被打开,露出一道白光。

元英看见尹风挪动身子,一名女子径直入内后蹲下身子,低语几句。

她便知道,尹风也不曾入睡。

大约一两句话的功夫,尹风猛地从床上坐起,扶着脑袋下床,甚至连外衣和鞋子都不曾穿,径直跑了出去。

元英心中一沉,知晓是发生大事,由于担忧尹风,还是穿衣起身。

……

镇北侯府。

尹风身穿薄衣,急急忙忙穿上一双靴子,直奔萧府。

府内灯火通明,门口挂着丧事专用的白条。

萧家温白萱药石无医,在整座城市尽情繁华时,静静地吐出最后一口气息。

……

绚烂的烟花仿佛还在昨日,温白萱的音容似乎就在眼前。

尹风本是受寒得病,轻易便可痊愈,可过了半月依然咳嗽不止、畏寒。

元英日日悉心照顾,方才好转许多。

夜晚,元英等尹风睡去,才缓缓上床入睡。

此时此刻,远在万里之外的鹿城,镇北军中军大营,灯火通明。

身中一箭的萧安邦不辱使命,全军合力大败狼族。

萧安邦忍着剧痛从床上坐起,胸口伤口裂开,鲜血染红部分绷带。

门外,由于照顾萧安邦,三日不曾合眼的萧玉轩端着热水进屋。

“大哥!你醒了。”

萧玉轩见萧安邦醒来,心中无比开心。

士兵们抬着萧安邦回来时,医师说此箭有毒,加上伤在胸口,十分危险,经他治疗后,只要醒来便无大碍。

“二弟。”

萧安邦看向萧玉轩一脸关切的模样,冷冷的眸子有些柔和,不过低头的瞬间变得更加冰冷。

“大哥,既然醒了,好生休息便是。”

萧安邦低垂着脑袋,缓缓问道:“二弟,围剿的残余敌军为何跑了?”

“大哥,你有伤在身,不宜动力,否则愈发严重。”萧玉轩见萧安邦胸口处,鲜血一滴一滴的滴落,实在是不忍心。

萧安邦突然拔出一旁的佩剑,持剑逼近萧玉轩的脖子,冷冷问道:“围剿的残余敌军为何跑了?”

“残余敌军背水一战,撕开包围圈逃生。”萧玉轩面露关切。

萧安邦一脚踢在萧玉轩膝盖处,使其双膝跪下,“萧玉轩!本将军再问你一次,围剿的残余敌军为何跑了?”

“残余敌军背水一战,撕开包围圈逃生。”萧玉轩跪在地上,含泪答道。

“大军包围,残余敌军背水一战,撕开包围圈逃生。”萧安邦冷冷道,“以二弟的智谋,若尽全力,怎会让敌军逃出去。”

“大哥!”

“二弟!我萧家镇守北境百年啊,北境百姓遭受多少苦难,难道你就视若无睹吗?”

“呵……,呵呵……。”萧玉轩跪在地上,抬头望着萧安邦,激动的喊道,“天下!百姓!难道我全天下就我萧家满门不是百姓吗?难道我萧家人所受的苦难就不是苦难了吗?凭什么?”

萧安邦怒吼道:“萧玉轩!你对得起那累累白骨吗?对得起已逝的萧家祖宗吗?对得起这鹿城的万千将士吗?”

“可是,我只想对得起家人!”

萧玉轩直直盯着萧安邦,萧安邦死死盯着萧玉轩。

萧安邦突然将剑横在自己脖子处。

“大哥!”

萧安邦痛哭流涕道:“二弟,你和弟妹为何不曾分离两地?从小到大哥哥究竟对你怎么样?你还认我这个大哥吗?”

萧玉轩连忙起身,伸出双手试图拿掉剑,可萧安邦根本不给他机会,因为太过关心而感到十分害怕,“大哥,放下剑,一切都好说,不要伤了自己,好吗?”

“跪下!”

“我跪!我跪!大哥,放下剑。”

萧玉轩闻言,立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萧安邦眼里含着泪水,扬起头颅,冲萧玉轩说道:“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大哥,便以在世之母亲、弟妹和我的性命发誓。镇守北境,不参与任何朝堂争斗,若无主上诏令永不回中原。有违此誓,母亲、弟妹和我不得好死。”

“大哥!”

“说!”萧安邦持剑继续逼近脖子几寸,泪流满面道,“今日你若不发此毒誓,你我二人,只有一人可以走出这个屋子。”

“你有十息的时间考虑,否则我会自绝于此。你是知道我的,不会骗你。”

“一。”

“二、三……。”

“四……”

“啊——。”萧玉轩双手狠狠捶地,眼睛满是红色血丝,“我说!”

萧玉轩痛哭流涕,发誓道:“我萧玉轩,以……母亲……温白萱、大哥……萧安邦、爱……妻……姜书南之命……起誓。终此一生,镇守北境,不参与任何朝堂斗争,若无主上诏令,永不回中原。有违此誓,有违此誓……。”

“说!”

“有违此誓,三人不得好死!”

萧玉轩闭上眼睛,十分艰难地吐出最后一句话,整个人仿佛丢掉了精气神,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便是关心萧安邦,“大哥,现在可以好生休息了吗?”

“不要怪大哥心狠。”

萧安邦双手扶起萧玉轩,问道:“上次我请示的旨意,主上回了吗?”

“还没有。”萧玉轩答道。

萧安邦缓缓说道:“让医师来给我换药吧,最近我好好休息一下,北境就交给你了。”

“大哥好生休息,不必忧心,来日便可痊愈。”

“好。”

灯火明亮屋内,萧安邦看着萧玉轩浓浓夜色下雪中的背影,突然喊了一声:“二弟!”

萧玉轩于半明半暗的雪地中回头,脚底是洁白的雪花,头顶是漫天大雪。

“北境就交给你了。”

“大哥放心。”

身着墨黑色长袍的萧玉轩,在大雪里弯腰作揖行礼,低头答道。

萧玉轩走至深处,抬头仰望着漫天大雪,对一名亲兵说道:“别让大哥知道内侍已经到了,他那么正直的人,私自出兵的罪,我担了。”

“喏。”

……

檐下。

姜书南抱着手炉,等候着萧玉轩。

一看见萧玉轩的身影,姜书南立马飞奔而去。

萧玉轩见此,急急上前,右手撑着伞,左手将她揽入怀中。

“给夫君暖手。”姜书南把手炉放到萧玉轩手里,牵住他的手。

萧玉轩左手食指轻轻刮了一下姜书南的鼻尖,宠溺地笑道:“你呀,这么冷的天,就别出来等我了。”

“嗯~,不行。”

姜书南将脑子深埋在萧玉轩的大氅下,在他胸前蹭了蹭。

突然,远处响起全军集合的号角声。

“糟糕!”

“夫人,你回屋等我,别追!”

萧玉轩抛下这句话,将伞留给姜书南,自己冒着大雪往点兵台飞奔。

等他到时。

许许多多将士已经集合完毕,整齐有序地站成方阵。

他一眼看去,发现带回新川主旨意的内侍和萧安邦高高站在上面,暗道一声不妙。

“二将军,将帅说了,任何人不可过去!”

萧玉轩想要上前,却被士兵阻拦。

“让开!”萧玉轩冷冷道。

“将帅有令,任何人不得违抗!”开口乃是萧安邦的亲兵统领萧林,双手抱拳作礼,“得罪了,二将军。”

萧玉轩呵斥道:“萧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萧林眼眶一红,坚定不移道:“将帅有令,令行禁止。”

“大哥!”

点兵台之上,萧安邦看见了萧玉轩,朝他点了点头,举起右手示意诸位将士安静。

随即,他高声喊道:“此次出兵,违背主上诏令。虽败狼族,然将士死伤众多,仍然不得以绝灭狼族。”

萧安邦回头冲宫中内侍缓缓说道:“刚才内侍不是说让给一个交代吗?”

“那是当然,你们这是抗旨不尊,当斩!”

底下将士群情激愤,恨不得把这名内侍吃了。

萧安邦环视一圈,看了看陪自己浴血奋战的将士,瞬间泪流满面道:“今日,我萧安邦愿自绝于此,以谢天下黎民百姓!”

“二弟!北境就交给你了!”

话还未讲完。

萧林转头冲向萧安邦,萧玉轩紧随其后,全军将士纷纷涌向点兵台。

可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萧林、萧玉轩只差一步就摸到了那把剑。

大雪之下,鲜血刚好溅到两人脸上。

萧玉轩伸出颤抖不止的手,不敢相信这一幕真实发生在眼前,他一脚踢开萧林,抱着血流满地的萧安邦,仰天大哭。

萧林跪倒在萧安邦身前,不停地狠狠扇自己耳光,眼中黯淡无神,突然跑向大营深处,拔刀刺向心脏,望着漫天飞舞的大雪,咧嘴笑道:“属下……没有……失信。”

“镇北侯安息!”

“镇北侯安息!”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从点兵台向外,将士们纷纷齐声喊道。

即使在外围和守城的将士听闻此悲声,纷纷单膝下跪,面朝大营行军中礼。

忽地,一名士兵吹响手中长笛,阵阵悲凉的声音引人泣下。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不知道是谁唱了一句悲歌,瞬间在将士之间蔓延开,镇北军二十万将士齐唱。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悲歌响彻天地,久久不绝,听者闻之泣下,鸟兽易为之所动容。

翌日。

在北境镇守边关二十多年的白发老兵,抬棺回京。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三年述职之期已至,远在万里之外的沈知宜刚刚处理完温白萱的后事,正心怀担忧,不知该如何与萧安邦说起母亲的事情。

她还无法预见未来的某一天,会在两人初遇的三里亭中,等来夫君的棺材。

从宣宁十九年入秋时节至宣平十年落秋时分,命运兜兜转转,生死相见。

……

新川京城。

儒园。

尹风听闻萧安邦的死讯,悲痛不绝,本来恢复大半的身子陡然每况愈下。

青莲书院。

洛白承大醉三日三夜,不发一言,往日仿佛历历在目。

“新川有我们三人在,未来一定国富民强。”

“我要做最厉害的将军!”

“我要做最厉害的能臣!”

“我要做为民谋福的王爷!”

“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兄弟,永不背叛!”

……

“你是新川的王爷,我是镇守北境的将军,此后不便相见。”

“草民参见王爷!”

“让暗卫监视镇北侯的来信和洛院长的一举一动。”

……

白发老兵送萧安邦回家当日。

城郊三里亭。

沈知宜悲痛难忍,晕厥倒地。

当天醒来后,沈知宜看着矮小的棺材,一个劲儿地哭喊道:“棺材小了,夫君一定觉得不舒服。”

“棺材小了。”

“棺材小了!”

从此再不复少年心性,一夜白发的萧北歌,随即换了副又大、又好的棺材,一个人操持府内、府外诸多事宜。

入土前一夜里。

沈知宜打开棺材,喝下毒药,咽下涌上喉咙的血,安静地躺在萧安邦身边,抱着他同枕而睡,笑道:“夫君,妾来见你了。”

由于所有人都忽略了萧安邦的棺材,找了一晚始终不曾寻到。

最后,在林向正的提醒下,萧北歌打开萧安邦的棺木,发现了含笑死去的沈知宜。

宣平十年。

落秋时分。

京城忽发大雪。

满地花白,不见青山。

镇北侯府萧家,一月之内三次起灵。

北境二十万将士,皆披素衣;鹿城万民跪伏于地,面南行礼。

热泪化雪,经久不散。

定慧寺古老的银杏树上,两块木牌在风中相撞,两行殷切的字句镌刻其上:

愿夫君岁岁平安!

愿万民无恙,天下永清,知宜常乐常欢喜!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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