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羽林卫大营。
众人聚在空地上，四处张望、交谈。
不知不觉间，便分成数个小集体。
在大营待了几日的尹岸，领着大虎等亲兵来到搭建的高台上。
大虎等人将抱来的箱子，稳稳放下，并将其打开。
一排排的箱子，具是装的衣服。
只不过有的衣服较为简陋，有的较为华丽。
尹岸用手碰了碰大虎，笑道：“你喊下。”
“安静！”
大虎上前两步，大嗓门一喊，仿若晴天霹雳、河堤绝岸，众人立马肃静。
尹岸抬起双手，露出纯洁无邪的眼神，冲众人喊道：“大家进入大营呢，不可以再穿身上的衣裳，需要穿统一样式。”
“衣裳分为九等，最低等次即为第九等。就是我手上拿的这件，免费领取五套。”
尹岸拿起末尾箱子中的衣裳，展示给各位子弟看，一脸嫌弃的样子，口中念念有词道：“这衣裳呀，布料属实有些差。”
他连忙放下，走到下一个箱子，解释道：“这便是第八等，衣裳呢，稍微好那么一点点。”
“然后就是第七等、第六等、第五等。”
“第四等、第三等、第二等。”
前面八个箱子，除了末次的免费衣裳，尹岸都草草略过。
直到最后一个箱子，尹岸十分激动地将华丽的衣裳拿起，给众人展示。
精细的绸缎，上绣各种花纹，样式极为好看，远远超出第八等衣裳。
“现在呢，大家可以自行选择。”
尹岸话语刚落，大虎等人将箱子正中间的纸掀开，露出价格。
收钱的箱子依次为：二十两、四十两、六十两、八十两、一百两、一百二十两、一百四十两、两百两。
底下议论纷纷，说个不停，神情激动，仿佛要立马上台揍尹岸一顿。
尹岸退后一步，来到大虎身边。
喧闹之中，柳无带头选择站在第九等的箱子前，一些不被看重的庶子紧随其后。
部分心有决策的子弟，陆陆续续站到对应的箱子前，排成长队。
大约六成的人都选择第一等箱子。
柳自、柳行、柳杰在第一等箱子前的队伍，大声笑道：“一个娼妓之子，怎么配和我们待在一起！”
“娼妓之子，谁啊？”
柳自挥挥手，指向柳无，“你们竟然还不知道，那人乃是娼妓之子！”
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柳无。
“你们这些庶子，莫不成想和娼妓之子混在一起，污了府上的门第？”
一等箱子前，些许世家、勋贵中人，纷纷喝问府上为自己鄙弃的庶子。
柳无眼底一片冰冷的寒意，双手死死握成拳，指甲深陷掌心，鲜血顺着手指一滴滴的滑下。
落在地上，浸透土壤。
他身后其余府上的庶子，迫于无奈纷纷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尹风远远的看着，面无表情，没有一句话，也不做任何干涉。
许是见柳无没有顶嘴，更没有反抗，又或者仗着人多势众，存心要污了他的名声。
柳行指着他大声嘲笑道：“一点朱唇万人尝！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萧北歌盯着那些辱骂柳无的人，怒气冲冲地喊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萧家小公子，你莫不是想和娼妓之子混在一起，难道镇北侯府就是如此不堪的吗？”
一位锦衣公子听见萧北歌这般模样，开口质问，当说到“娼妓之子”和“不堪”六字时，特意加重语气。
须臾间。
柳无便到了柳家三位公子前，一拳干倒柳行，一拳干倒柳杰。
利落地拔出藏于袖口的匕首，横在柳自脖子处，冷冷道：“再说一遍！”
见此，旁边的人纷纷散开，将四人围在中间。
“你当真敢杀我？”
“杀了我，你这辈子就完蛋了！”
“等你死了！难不成府里那个病秧子还能活不成！”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柳自知道柳无痛处是他母亲，反倒是伸长脖子靠近匕首，眼中没有丝毫畏惧。
“哈哈哈哈。”柳自见柳无迟迟不杀，仰天大笑，露出嘲讽的眼神，“一个娼妓之子，能奈我何？”
“区区缇骑司百户，你还能怎么样？”
“贱种！那个娼妓除了你，什么都没有？你呢，除了那个娼妓，还有什么？”柳自朝柳无每走一步，质问一句，同时柳无便退一步，“本少爷在问你，你还有什么？”
“还有我！”
一杆长枪乍现，直直插在柳自身前的泥土里，止住他的脚步。
萧北歌前后挥动手臂，大步朝柳自跑去，等长枪在一手之距时。
双手握住枪身，借力后一个侧身踢，借力踢向柳自。
落地后右脚踢枪，长枪在空中翻转一百八十度，被萧北歌稳稳握住，枪头直指柳自三人。
“咳咳……。”
“萧北歌！”柳自翻滚出去，捂着胸口，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生气的大声喊道，“你要为了这个贱种，和我广平侯府交恶吗？”
“等等，等等！”
“还有我。”
林向正十分困难地穿过密集的人墙，整理衣衫，带着明媚似骄阳的笑容来到柳无和萧北歌身边。
右手执精致折扇，左手搭在柳无肩上，轻声劝道：“你母亲还在等你回家呢。”
柳无身上的势立马收敛一半。
“林向正！你确定林阁老不会责罚你？”柳自见林向正进来，先前自持不怕的气势瞬间弱了三分。
林向正合拢扇子，扇柄轻敲掌心，微笑始终不曾消失，耸耸肩抬眸笑道：“我能有什么办法，祖父向来疼我，任我怎么胡闹，顶多骂几句。”
“倒是柳大公子，你刚才那番言论要是落入广平侯耳中。”林向正执扇指向自己耳朵，浅浅一笑，“恐怕不打上几顿都有点说不过去。”
萧北歌昂着头颅应和道：“就是，就应该狠狠打。”
“萧北歌！”
“林向正！”
柳自心中暗自思量，指着两人咬牙切齿的喊道。
林向正徐徐展开扇子，明媚一笑，“君子有方，持正有道。”
萧北歌执长枪重重敲地，“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光明磊落，清清白白！”
柳自三人黯淡离场，不敢再说。
林向正看向四周，手指弹了弹萧北歌的长枪，笑道：“诸位也要来试试吗？”
他虽脸上带笑，语气平和，目光温柔。可此话一出，众人纷纷退后。
柳无放回匕首，朝两人行礼，“今日多谢，日后必定报答！”
“小问题，不用谢。”萧北歌笑嘻嘻地摸着后脑勺，挥挥手拒绝，“我娘要是知道，肯定不会骂我。”
林向正双手搭在萧北歌、柳无肩上，笑着问道：“你们选哪一列？”
“第九等。”柳无后退半步讲道，“小人卑贱，不敢污了两位的门庭。”
萧北歌连连摇头，挥动手臂，“没有，绝对没有。”
林向正继续将手搭在柳无肩上，用折扇顶住他的心口，微微笑道：“人生来虽分高低贵贱，但心中之志和所行之道不分。”
“我也去第九等。”林向正侧头看向萧北歌，“一起去吗？”
萧北歌扛着长枪，目光坚定道：“那是当然！”
三人并肩而行，站在第九等的队列中。
七位刚才因喝问后退的少年，满脸羞愧走到柳无身前，行礼道：“抱歉！柳兄！”
柳无抬手还礼，“无事，若是设身处地着想，换做是我，也会离开。”
“万分羞愧！”
七位少年弯腰弯得更加厉害。
柳无上前，亲自将七人扶起，“我们都不过是苦命人，何苦为难，倒不如砥砺前行。”
林向正、萧北歌颔首表示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