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闵执宜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因天气酷热,嫔妃们到这寄畅园避暑,皇后娘娘便开恩,将日日请安,变为了每七日一聚便可。所以,闵执宜已经睡了好几天的懒觉了。
琥珀在外听见动静,便推门进来,伺候闵执宜穿衣,"小主可算是醒了,日日睡到这个时辰才起,到时候回了宫,可怎么办啊?"
闵执宜不在意道:"回了宫,我自然就能早起了。现在,就饶了我吧,琥珀。"
"可睡这么久,错过了早饭,到底对身子不好。医者都说,定时定餐方是长寿之道。"琥珀为闵执宜整理衣襟,"今日要不是皇上交代我们让小主多睡会,我是必要叫小主的。"
"好琥珀,我明日一定不这么晚,只多睡一会会。"闵执宜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划出短短的距离。
琥珀见闵执宜都这么说了,便不再多言,打算明天一定不会再纵容小主了。
闵执宜穿好衣衫,坐在妆台前梳妆,忽道:"琥珀,你待会去皇后娘娘和慧嫔娘娘处一趟,替我告个假,我身上有些不适,今日三皇子的生辰宴便不去了。"
琥珀便担忧道:"小主身子不舒服,可要请太医来看看。"
"我没什么事,只是生辰宴上人多事杂,我不想去罢了。"
便听见琥珀小声嘀咕:"三皇子的生辰宴上必定亲族宗室聚集,正是认人的好时候。多少嫔妃想去而不能,小主竟不耐烦去。"
闵执宜觉得好笑,道:"我哪是不耐烦去,是你家小主我害怕在这宴会上又磕着碰着了,岂不得不偿失。"
琥珀瘪了瘪嘴,小声道:"小主,我还不知道你嘛。"行了一礼,就要退下。
闵执宜又加了一句:"顺便把准备好的礼物一并给慧嫔娘娘送去。"
"我省的,小主,放心。"要琥珀说,自家小主什么都好,就是性子有点懒怠,能不出门就绝不出门。
今日一天,清波楼都十分宁静,不比留仙台,从早晨起便人来人往,为今日的晚宴做着准备。到了傍晚时分,众皇亲贵族齐聚一堂,侃侃而谈。
酒过三巡,气氛热烈,便有一众身姿轻盈的舞姬前来助兴,只见她们羽衣蹁跹,长袖回环,宛若游水之鱼,翔空之鹤,正如"罗袖动香香不已,红蕖袅袅秋烟里。"
舞到将尽未尽之时,便听见一婉转动听的歌声响起,由远及近而来,"绿槐高柳咽新蝉。薰风初入弦。碧纱窗下水沈烟。棋声惊昼眠。微雨过,小荷翻。榴花开欲然。玉盆纤手弄清泉。琼珠碎却圆。"正是苏子的《阮郎归》。
余音袅袅,娓娓动人,随着歌声而来的,是一位身着粉霞锦绶藕丝罗衣,手持粉白莲花的丽人,到了内殿中央,千娇百媚的行了一礼,"臣妾答应钟氏,祝皇上日月昌明,如意安康!"便将莲花献上。
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李安接过莲花,奉给了萧文渊,萧文渊看了一眼便道:"不错,钟答应便坐到朕的旁边来吧。"
钟香君闻言,便道:"谢皇上隆恩。"欢欢喜喜的上前去了。
宸妃桌下的手暗暗撕着帕子,"狐媚子!"转头却对曾芷柔道:"曾嫔好气度啊!"
容嫔便斜了曾芷柔一眼,接上,"就是啊,咱们是自愧不如的。"
"今日让宠爱,明日让地位,往后啊......还不知道要让到哪里去呢?"坐在曾嫔下首的方才人,不忿的接话。
对面的楚才人阴阳怪气的笑道:"妹妹何必担心了,人家啊姐妹情深,倒叫我们妄做小人了。"
"姐姐教训的是......"
众人现在说不着钟香君,自然什么"好话"都冲着与钟香君交好的曾芷柔去了。
曾芷柔坐在其中,却没有反驳一句。虽然主意是她出的,也是她看钟香君因为不得皇上宠爱而郁郁寡欢,才让她去做的。
但是,亲眼看着自己的好姐妹,夺走了自己丈夫的注意与宠爱。难过,酸涩,嫉恨......种种心绪杂糅在一起,便不知不觉一杯接着一杯,喝了许多的酒,却也只是"酒入愁肠愁更愁。"
等曾芷柔回到了闲月阁时,已有些神志不清。不过,今晚皇上会去钟香君处,而钟香君要侍驾,想来就剩她孤伶伶的一个人了......
而清波楼里,闵执宜睡到半夜,却被屋外的喧闹吵醒,只觉出了大事,便爬了起来。
琥珀听见动静,进来点灯,"小主怎么醒了?"
闵执宜不答,反问:"外面怎么这么吵,可是出了什么事?"
"具体的,奴婢也不清楚。"琥珀上前,为闵执宜披上一件外衣,"只听来往的下人们说,半夜里,曾嫔娘娘发热,要请太医。后来,秋水阁的也来请皇上,好像愉妃娘娘也有什么不适。"
闵执宜便想,估计是生辰宴上出了什么祸事。不然,曾芷柔和愉妃两人往日里素无来往,住的又远,活动范围没有交叉的,却同时出事,只能是在今日里她们一起出席的三皇子生辰宴上了。
可是萧文渊却叫自己不要去,是因为他知道会出事而让自己避开?还是只是单纯的体恤她受了伤,纯属巧合呢?他会不会别有什么目的?
苦思冥想了一阵,也没得出个结论,闵执宜便决定放在一边,不想了。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时间才是检验渣男的唯一标准。今后慢慢看,总能看出些端倪的......
琥珀看着闵执宜只坐着,却不说话,便问:"小主,咱们要去闲月阁看看吗?"
"她们今晚乱糟糟的,未必想要我们现在去看望。"说罢,解了外衣,递给琥珀,"去睡吧,不必费心打听,有什么事明早再说。"
琥珀闻言便退下了,闵执宜躺在床上,以为自己应该会睡不着,没成想,一觉到天明。
到了早膳的时候,琥珀伺候闵执宜用膳,云儿便带来了小林子打听到的消息,"生辰宴后,愉妃娘娘和曾嫔娘娘当晚便出疹子了,除了她们俩人外,刘贵人,楚才人和兰答应也都出了疹子,只是没有那么严重。且曾嫔娘娘还发了高热。"
"那皇后娘娘可有什么指示?"闵执宜边喝荷叶粥边问。
"皇后娘娘已经把当晚负责宴会的一干人等都抓了起来审问。说是让各宫嫔妃都好好待在住处,她必会抓出真凶,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闵执宜发觉没自己的什么事,便道:"嗯,那咱们便好好待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