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昭君只觉得光华刺眼,耳边声音嘈杂不堪,她头痛欲裂,昏昏沉沉,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却发现身上半点力气都没有。
“昭君阿姊!昭君阿姊!”
少商的声音传入她耳中,何昭君打了个哆嗦,可是何家出了什么问题?想到这,她强打精神,慢慢睁开眼睛。
“少商……”何昭君哑着嗓子,低声唤她的名字。
两碗热而苦的药汤灌下,何昭君才算是彻底清醒了过来,她环顾四周,这里早已经不是阴冷潮湿的廷尉监牢,而是自己的郡主府卧房。
龙飞白、少商、王姈、兄嫂都在,唯独不见文子端。何昭君下意识感觉到有些不妙,冰冷的手急急握住少商:“子端呢?”
众人只能回以沉默。
“究竟发生什么了?!”
少商缓缓开口,何昭君在震惊之中,得知了事情的始末,她很难相信,文子端竟然会同意如此离谱的建议,他明明知道,就算让她何昭君烂在监狱里,她也不会抛下他的。
龙飞白面上有着非常明显的愠怒:“我当他有多么喜欢你,原来也不过是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我若是他,会连夜毒死那群老匹夫,带着你远走西南,再也不回这个伤心地。”
少商却更加冷静:“可若非如此,昭君阿姊就真的会病死在狱中了,文子端做此选择,我倒是敬佩他是个明事理的皇子。”
众说纷纭当中,何昭君心中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文子端一定想到了办法,要么随她一起走,要么能让她留下来。
“况且,昭君阿姊现在已经是安成公主,隐藏的部曲和兵士,可以光明正大看守何家,那些老臣无法轻易伤害何家人性命,这是好事。”
王姈神色复杂地看着何昭君,当时她被迫远嫁寿春,与和亲也没什么区别,是何昭君想办法救她脱离虎穴狼窝,可现在何昭君有了难处,她却帮不上忙。
何昭君听到王姈这么说,也只能惨然一笑,当时初见李富,我撒谎,说自己是王姈的陪嫁,名叫王昭君,现在竟然真的沦落到,要与历史上的王昭君一般,名为使臣,实际上是和亲,成为“宁胡阙氏”。(音同yānzhī,单于、诸王妻妾的统称)
不知道为什么,“和亲公主”这个名头,让她想起了高句丽嫁过来的公主金玉姬。只是现在,何家支离破碎,五兄还背上了降将的罪名,她的和亲甚至是郎婿亲手造就。
她还记得那句“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若是能够像金玉姬一样,和亲到中原也就罢了,但她要去的是荒无人烟,寒冷萧瑟的漠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境况比金玉姬还不如。不知道是金玉姬的歪打正着,还是这个时代,不论是公主还是女将,都逃不开悲哀的宿命。
可只要想办法离开都城,她相信自己终究能找到机会,去西北寻父兄,找出当日的真相,若是能够换得边境安稳,倒也还算值得。
“我在婚宴上,曾说过,自己的愿望,”何昭君看着周围的人,她神色淡淡的,目光却十分坚定:“实际上后面还有两句。”
汉家旌帜满阴山,
不遣胡儿匹马还。
愿得此身长报国,
何须生入玉门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