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文子端拉着何昭君的手,嘴唇动一动,终究是没有说出话来,他已经吃下延缓血液流动的药物,此时药效发作,行动艰难。
“我明白……子端,我一点都不委屈,日月做媒,天地为证,万千星河是我们的满座高朋,我真的很开心……”
何昭君扯出一个笑容,她用力地回握着文子端冰冷的指尖,妄图留下他最后一丝温度,似乎这样,就能温暖他,让他对世间多一些留恋。
“时间差不多了。”
龙飞白手指搭上文子端手腕寸关尺,就知道此时药效已经发挥到了最大,是时候刮去骨头上的毒素,让他尽快好起来了。
虽然他心中明白,若是他一个失手,就能让文子端再也醒不过来,说不准何昭君未来还会敞开心扉,与他在一起。
如果是刚从水牢中走出,还不知晓善恶是非的龙飞白,也许真的会这么做。可现在的他,又怎么能忍心,让何昭君一生背负遗憾,让天下失去一位未来的明君,让夯沙的悲剧再次重演?
所以这次刮骨疗毒,没有失败,只能成功。
何昭君焦急的等在账外,她早已放飞了信鹰烈火,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与文子端在此成亲等等消息,尽数告知少商,也不知他们听说,会作何感想。
自明月初升,一直等到夜半,龙飞白这才颇显疲惫的,从营帐当中走出。他将手上鲜血擦干,这才看一眼何昭君:“放心,很顺利,命已暂时保住。”
何昭君还没来得及高兴,龙飞白又说:“只是,后半夜药效一过,就开始剧痛,如果必要的话,我还是会用美人罂止痛,你得知道。”
这美人罂,是信鹰烈火,自绝壁之上为文子端叼来的药,用或者不用,都在何昭君一念之间。
“那,这药,吃下可是真的会伤害神经,让人变成傻子吗?”何昭君知道,文子端宁愿疼死,也不会希望变成傻子,这么大的事情,自己不能不考虑清楚。
“那是别人,有我,自然不会。”龙飞白脸色微微有点不自然,“只是,吃下之后,会有些异常反应,不过千万不可以让他挪动身体,否则伤口崩裂,神仙难救。”
何昭君看了许久,文子端并没有任何想要苏醒的迹象,体温极高,显然情况危急。她扑簌簌地落下眼泪:“文子端,你敢死,我就敢改嫁!你听到了没有,我才不会为你守寡,到时候我就找上十个八个年轻貌美的幕僚,再彻底把你忘了!”
也许是她这话确实有了作用,也可能是文子端因为毒素,开始产生幻觉,他在睡梦当中不住呓语,低低叨念昭君的名字。
“你说你很早,就想要娶我做新妇了,早到什么时候?”何昭君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精致的鼻骨上滑动,仔细打量他的眉眼。
文子端喘了口气,明明是不清醒的状态,却回答的老实巴交:“我们月下手谈,你说起那些治国之策时,眼中熠熠生辉……我当真觉得,世上没有比你更傻、却更赤诚的女娘了。”
何昭君看着文子端的嘴唇翕动,她连忙凑近,只听到一句话:“你可能不信,早在冯翊竹林当中,那惊鸿一瞥,我便已经,一见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