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子端此时在想,何昭君,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若说她有野心,今日她毫无防备的,将所有计划和盘托出,不曾有半点藏私,也仅仅是与他击掌盟誓,未留后手。
可如果说她甘于平庸,却每时每事,都在为民生考虑,这绝不是一个普通女娘,能想到的东西。
“我是不是,说的有些多?若是你反悔,一刀把我杀了,怎么办?”何昭君喝了杯酒,皱着眉头,似乎有些发愁。
文子端莞尔:“都说到此处了,不若再说说,旗语和灯语是何物?”
“哦……如果在能见度好的地方,就多竖起塔楼,白天传信,移动四面布匹,按照黑白两色排列组合,传达不同含义,密码与密码本分开,避免信息泄露。”
说着话,何昭君扒拉棋盘,找出几个黑子和白子,在中间摆成九宫,示意文子端看[26]。
“那若是行军途中,此法岂不失灵?”
何昭君点头:“军队行进过程当中,有传讯官,手执各色令旗,来回挥动,发号施令……至于晚上,就看不见黑白格子和令旗了,所以,需要灯语。”
“灯光以铜镜聚拢,打在幕布之上,以长短相间为信号,组合出不同含义。这一般是渔船上常用的方法,我偷偷学来,改良了的……我可只告诉你一人!”
文子端眼见何昭君显出些醉意。他神色复杂地盯着何昭君:“你就如此,信任我?”
何昭君脑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那是,你是天底下最可信的人!其他人都会徇私枉法,你绝对不会!你会是一个好君王!”
废话,三皇子文子端,之后被册立为太子,顺利继承皇位,堪称一代明君。就冲他知人善任,求才若渴的劲头,他也不会杀了自己,那岂不是杀鸡取卵?
再说,今天看似说的详细,但如何训练,怎么保密,如何实战,都半点没透露,文子端就算想放下碗骂娘,也断然做不到。
文子端的手,掐上了何昭君的脖子,而对方则满脸酒醉之后的笑容,半分没有察觉危险到来。
只要他稍稍用力,就可以让她死个痛快,明天越妃的永乐宫,也只会多一个冰凉梆硬的尸体,而他则除掉了一个可能是心腹,也可能是心腹大患的女娘。
半晌,文子端感受着,从何昭君脖颈侧面,皮肤下传来的脉搏,思虑良久,终于是将手缓缓松开。打个手势,在暗处的白媪领着两个女官,将人搀进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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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宿醉才醒的何昭君,半点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上闯荡了一圈,打个哈欠坐起身来。
“白媪,什么时辰了?”
老太太推门进殿:“女公子,辰时了,越妃知你昨夜被三殿下拉着手谈,想必十分疲累,故而特意没让人唤女公子起身。”
白媪将醒酒汤端给何昭君喝下,颇为慈爱的看着她。
今早三殿下特意去越妃处,提起昨夜和何昭君在院落当中,畅谈愉快,连白媪都看出了他的心思。
白媪是越妃的傅母,自然也是看着三殿下文子端从小长大,如今他有了心仪之人,她自当多加照拂。
何昭君听了这话,反而精神起来:“白媪,你信不信,等下陛下就该叫我过去问话。”
凌子晟没能亲自下聘,文帝比他还要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