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村上的人大多都出现在了王家老宅。王浩的祖爷爷在钱塘村里算得上是个德高望重的老人，虽有些过于迷信了些，但是也不妨碍村里人来祭奠。
在城里过年的老二王光辉和老三王光良在大年初一一大早就带着妻子儿女回到了老家，老人离世对于农村人来说可是件天大的事，若是赶回来不及时怕是会遭别人说闲话，日后也会没脸再回村里了。
老人家西去，恰逢是春节期。村子上的人大多会回来祭祖，于是乎能来的都会买上些花圈纸钱什么的前来吊唁，而老人的子孙后辈则会跪着感谢前来吊唁的人。
对于这个有些神秘的祖爷爷，王浩是没有太多的记忆的，他只记得祖爷爷好像很少离开他那间老房子。除去昨晚的交谈，一年里也没说过几句话。
“说起来祖爷爷给我的那本书和戒指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等以后有时间了再看看……”王浩心中有些疑惑地想着，只觉得是老人想让他好好读书。
和王浩一起跪着的还有两个小孩，其中有个年纪稍小些的男孩，是他二叔家的孩子，叫王明宇。还有一个则是三叔家的闺女，今年才六岁的王岚。
按照老家的规矩，老人死后是要在家里停放七天的，需要请道士进行超度。据说是为了去掉某种印记，干干净净的来，再干干净净的走。
据说老爷子死前吩咐过不准请道士，对于这家里人倒是没有什么疑虑。老人一辈子都在和牛鬼蛇神打交道，就没见过比他还要专业的道士了，想必是生前就已经规划好了。
而且由于老人是在除夕夜去世的，正是跨年夜，严格说起来已经在家停放了一年，所以家里人商量决定初二下葬。
于是乎，一切都显得忙碌了起来，亲戚朋友们在这一日里陆续赶来，男人们皱着眉头，女眷大多红着眼，显然是刚刚哭过，唯一不受影响的估计只剩下这几个孩子了，在他们眼中这未尝不是一种另类的“热闹”。
人，是哭着来到这个世界上的，那是因为知道将来会遇到许许多多的苦难。未学笑，先学会了哭，这样想起来，人的一辈子还挺可悲的。
“为什么妈妈她们都哭了啊？祖爷爷只是离开了又不是不回来了？是谁欺负她们了吗？”年龄最小的王岚跪在地上有些不解地问，生离死别，这些事情以她的年纪确实难以理解。
“小妹！”王浩作为这几个孩子的大哥，懂得的也自然比他们要多些，“祖爷爷怕是以后都回不来了……”
“是不想回来吗？也对！在外面玩多好！在家呆着确实无聊了些！”王岚自以为懂了，天真的话语却发人深省，生老病死对于她来说还是太过于陌生。
“也不是没有道理……”听着妹妹的话，王浩想起电视剧里的人死后会进入天堂或者地府，不知道祖爷爷会到哪了地方。
说起来昨天晚上祖爷爷还给了他一本书和一条项链，而且只给了他一个人，他们几个可都没有呢！
“哥！你什么时候来城里玩啊？”王岚歪着小脑袋小声问着，她可是记得小以前在老家天天跟在大哥后面疯的日子，别提有多快乐了！现在去了城里一点都不开心，那些小孩子动不动就哭鼻子可没意思了！。
“快了，再过几年就好！再说了你要是想我了可以回老家找我玩啊！”王浩亲昵地刮了下王岚地俏鼻，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家的情况他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也明白几年时间住进城里简直是异想天开，只是看着小妹一脸期待的样子，也不好断了她的念想。
“得了吧！我可听妈妈说过了，大伯家怕是一辈子也进不得城里来……”一旁的王明宇有些趾高气扬地说着，他倒是一直和王浩不怎么对付，估计是男孩子的天性吧。
“你怎么说话呢？”王岚有些不高兴地呵斥到，她有些不喜欢自己这个二哥说话的语气。
倒是王浩沉默了下来，平日里他像个小孩，但是该懂得事情他也懂。家里没什么钱，而且这几年城里房价直溜溜往上涨。
家里父母也经常为这件事吵架，母亲一直怪罪父亲为什么早些年不咬咬牙在城里买个房子。早几年的房价他们家借些钱还是可以买得起的，现在怕是真的做一辈子也没希望了！
王浩才九岁，还在乡村的小学里念书，而他的姐姐王菲今年已经十五，眼瞅着要初中毕业了。前些日子他便偷偷听到爸妈和姐姐谈过话，言语之意便是家中没多少钱，怕是支持不起姐姐的高中学费了……
“早晚会有的……”现在的他做不了什么决定，也没有能力去改变这一切，只是将这一切记在心里。
大年初二，家家户户忙着走亲戚拜大年。家里有人去世，王家的人自然没时间取走亲戚了，赶忙准备着老人的出殡事宜，今天便要让老人家入土为安了。
太阳刚刚出来，村里就响起了敲锣打鼓的声音，只是这声音里却听不到一丝热闹。村里人都在门口摆放着烟花爆竹一一燃放来为老人家送行，一条穿着白衣丧服的队伍在爆竹声锣鼓声中离开了钱塘村朝着选好的墓穴行去。
说起这墓穴，选起来也是有讲究的。王浩的祖爷爷生前便是为村里人看风水，在他之前不清楚，但是在他之后的村里人死后下葬事宜可都是归他管，这次的那块地，乃是老人家在生前久已经选好的。
砌好坟头，在坟头前立了一块大理石墓碑，上面罗列着王家老爷子的所有后代子孙，足有几十人之多，甚至有些人连王浩他们这些小辈都未曾见过。
王浩恭恭敬敬地跪在坟前，磕着头。这种场合小一辈的是不给乱说话的，甚至连头都不可抬起来直视坟头。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王浩只觉得背后一阵阴风吹得他瑟瑟发抖，等他回头一看却发现什么也没有。心中难免觉得有些怪异，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看着自己一样。
转过身眼睛不自觉地看了眼墓碑，恍惚之间竟觉得墓碑上和蔼的祖爷爷在对着自己笑，这着实让他吓了一跳，当下心惊之余用手猛地揉了揉眼睛，再次一看墓碑上的相片终于恢复了原状，
“估计是自己没休息好看错了……”王浩在心里自我安慰道，又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再次看向遗像时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才放心起身站在了一边。
受了惊吓，平日里爱玩的王浩当天夜里吃了饭洗完澡早早便上床睡觉了。
白天的那一幕一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看着一如平常的其他人又不好说出口，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好久这才晕乎乎地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