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沉浸到回神需要时间。
所以等老秦反应过来有人在骂自己，哑剧演员们已经用眼神为来人指明了对象，于是那人连进几步、胳膊一伸就想薅他衣领。
“啪！”
老秦护手转摊手，配合右转马带偏对方手臂，同时左正掌已经推在对方下巴上，声音极轻，来人却两眼一翻、噗嗵一声栽倒。
意识倒还清醒，就是起不来。
其实他得感谢自己进门时的动静够大，如果那厮没回神的时候被人薅住后衣领，十有八九会以进马、标指应对，而且绝不留手。
“孙贼，你哪位？”
老秦蹲下身子，饶有兴致的看着对方，没在意身侧的吃瓜群众，更没发现舞台第一排有个小胖子正捧着家用摄影机一脸兴奋。
“艹！”
“啪！”
地上那哥们儿骂了一句，结果不出预料，老秦反手就抽他一耳光，打完了也不放下，摆明了你敢骂我就敢打，骂几句就抽几下。
好汉不吃眼前亏，尽管恨不能弄死他，那哥们儿还是忍了。
“问你话呢，你哪位？”
“哼！”
“不说拉倒。”
老秦撇嘴，自顾自的给梁诗雯打电话，这家伙虽然讨厌，但也没犯什么大错，抽两下得了，真打个好歹的他又得去派出所报道。
“喂？你俩洗好了没？”
“咋这么磨叽呢？这都一小时了，你这是请我吃饭还是想饿死我啊？赶紧的，再不来我走了，贞子姐姐你自己留着吧，吓死你。”
“别挂，还有个事儿，你是不是拿我当挡箭牌了？”
“没死，地上躺着呢，喂？喂？”
五分钟后，小师姐呼哧带喘的推开排练室大门，水珠从发丝间不断滑落，前胸后背湿成一片，背后灵没她跑的快，急的直叫魂儿。
“什么情况？”
梁诗雯楞在当场，上次她想试试老秦的斤两，结果差点儿被标指戳死，告状的时候她哥就说千万别偷袭，某人心黑手狠什么的。
结果呢？
那厮跟大爷似的坐在椅子上，臆想中惨不忍睹的家伙殷勤伺候着，身边还围着一群不干正事儿的哑剧演员，地上连滴血都没有。
“呐，人来了，你自己问吧。”
老秦抬了抬下巴，没想到挨揍的那位非但没往前凑、反而一个劲儿的向后缩，身体紧绷，倒是梁诗雯单眼皮一翻，大发雌威：
“周振清，你欠打了是吧？”
“雯雯，你听我解释。”
“甭解释，我跟你不熟，你也没资格叫我小名。秦战，走！”说罢，小师姐扭头就走，不料撞上了背后灵，挤在门口动弹不得。
“哥，您看……”
周振清挺奇葩的，被姑娘怼了居然恬着脸向老秦求救，那厮一脸古怪：“我又不是她男朋友，你找我干嘛？而且咱不熟好吧？”
“看在伍哥的面子上……”
“停！伍哥让我使劲儿抽你，可没说让我给你面子，另外你最好搞清楚，你想泡的是梁诗雯，她要走了你不去追，跟我起什么腻？”
“嗯哼！”
周振清斜楞着眼睛左瞪右瞟，吃瓜爱好者们见状顿时作鸟兽散，待到四下无人，他赧然道：“您也知道，雯雯练过咏春拳……”
“我靠，你还真被她揍过？”
老秦一脸同情的看着对方，心说这孩子该不会喜欢受虐的调调吧？一个大老爷们儿被姑娘吓的不敢上前，难怪梁诗雯看不上他。
“姓秦的，你走不走？”
小师姐心情很不好，被追求者搅局不说，刚刚跟唐琪琪挤在一起，雄伟的触感也让她闹的慌，明明没少吃木瓜，为啥就不见长呢？
“走，走。”
老秦拍了拍周振清肩膀，低声道：“加油，我看好你，不过丑话说前头，你要是敢玩儿完了就甩，我不介意制造一起交通事故。”
“不会不会，我是真心的。”
周振清打了个寒颤，那厮杀人的事迹刚下热搜没几天，同样的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当笑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很可能就是事实。
“晚上伍哥攒局，一起吧。”
老秦笑着发出邀请，十八九的熊孩子找情敌PK很正常，只要别用下三滥的手段就行，他又不是梁兴那个妹控，警告一下足矣。
……
距离中戏不远有家自助餐厅，一男三女相对而坐——上次在咖啡馆主动搭讪的妹子就是化妆设计系的，并且还是背后灵的室友。
“先喝这个，养胃。”
老秦盛了碗小米粥递给唐琪琪，又警告一直冲他翻白眼、并且在桌子底下踢他的小师姐：“差不多得了，这是腿，不是三星桩。”
“哼！见利忘义，卖友求荣，渣男！”
“最后一条我认，前两条你给我说清楚，我怎么就见利忘义卖友求荣了？”
“你巴结周振清。”
“拉倒吧，我又不是你哥，那小子光明正大的追你我凭啥拦着？”
“你敢说不是因为他妈在广电当官儿？”
梁诗雯气呼呼的拿筷子戳牛排，另外两位姑娘心下恍然，暗道难怪周振清又是旷课又是打架的还没被开除，原来根子在这儿呢。
“敢啊，有啥不敢的？”
老秦抢过餐盘，将千疮百孔的牛排塞进嘴里，边嚼边道：“他怎么说也是个官二代，你觉得单凭我不是他情敌就能打了白打？”
“咦？也是哦。”
“别人是胸大无脑，你嘛，头发长见识短，哎我去——”这货筷子一挑，以摊手化解梁诗雯的筷子标指，又顺势滑向她的手腕。
小师姐转腕、以伏手应对，并将筷子末端戳向他胸口。
老秦一乐，直接竖拳。
“哼！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梁诗雯恨恨的收回手臂，对方的筷子正竖在她手腕下方，再不停手非被划出两道血檩子不可。
“嘁，你揍周振清的时候怎么不这么说？”
“他活该。”
两人又开始互怼，旁边俩姑娘都看傻了，拿筷子打架，这不是老港片里才有的桥段吗？想不到现实里也有这种武林高手啊。
“拿钱！”
“什么钱？”
“学八斩刀的钱呗。”小师姐振振有词：“拜师礼是拜师礼、学费是学费，看在同门的份儿上给你打个八折，一刀一万美金。”
——这里的梗还得从《一代宗师》说起。
为了拍电影，王家卫导演请梁绍鸿先生做武术指导，老先生是叶问晚年弟子，曾在米粒家警局做格斗教官，退休后回广东办学。
王导告诉徐皓峰，说梁先生在米国教八斩刀的学费是八万美金，徐没学过咏春，以为八斩刀只有八式，闹出了一刀一万的乌龙。
不过徐导在后记里已经说了那是误会，小师姐纯属讹人。
“你怎么不去抢！”
老秦当场炸毛：“咏春堂的拜师礼和学费分着收？来来来，你再说一遍。另外我在你家只待了四天，师父还没来得及教八斩刀。”
“你没学过？骗鬼呢？”
梁诗雯诬陷对方非礼都被录音了，哪敢再留把柄，避重就轻道：“没学八斩刀就会筷斗？哦——我想起来了，你还有位师父。”
“嘁。”
老秦一时没了斗嘴的心思，他的筷斗是李老三教的，但三哥只说可以用它锻炼对小关节的掌控，没说筷斗和八斩刀之间的关系。
不是三哥藏私，那时他寻桥还没毕业，透露的太多只会扰乱心思。
这俩人一消停，场面就变得冷清，一直插不上嘴的唐琪琪连忙端起饮料，轻声道：“秦战，那天是我不好，不该冲你发脾气。”
“不说这个，吃菜。”
老秦摆出一副颐指气使的做派，这姑娘已经四天没正经吃过东西了，他要是现在说出结果，对方十有八九吃不下去，不如等等。
“我……”
“嗯？”
“好吧。”
唐琪琪摸不准他什么性子，只好委屈巴巴的继续往嘴里塞东西，味同嚼蜡，老秦才不管她能不能尝出味道，先填饱肚子再说。
女孩儿饭量小，几口下去就差不多了。
于是这厮掀开霸道总裁的面具，换了副暖男嘴脸，温声道：“其实你没犯错，也不用道歉，说实话，我从没想过把宝宝交给你。”
“吱——”
唐琪琪的脸色变得惨白，正要再求，桌子忽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一直充当小透明的姑娘拍案而起，指着老秦的鼻子怒斥：
“那你叫她干嘛？琪琪都被你折磨成什么样了？先给她希望再把它毁掉，欺负一个小姑娘有意思吗？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
“等我把话说完。”
“沁沁。”
唐琪琪和老秦同时开口，谭沁气鼓鼓的坐下，轻咬樱唇，恶狠狠的瞪着他，其他食客抻头看了一眼，发现无瓜可吃又缩回脑袋。
“首先，我并非有意折磨你。”
老秦抽出纸巾递给姑娘，低声道：“我有没有财力是一回事，会不会拍是另一回事，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只是想骗你上床呢？”
“师弟！”
梁诗雯踢他一脚，老秦苦笑：“抱歉，国外待久了，无意冒犯。不过话糙理不糙，你原本以为我是找借口追你，怎么忽然又信了？”
唐琪琪俏脸绯红，欲言又止。
老秦眉头蹙起，一眼扫过，梁诗雯毫无心机，谭沁若有所觉，于是掏出一沓粉票：“师姐，帮忙把账结了，顺便捎三份什么城。”
“是蜜雪冰城。”
梁诗雯以为他忘了该自己请客，赶忙接在手里，嘴里还得便宜卖乖：“白跑腿我可不干，剩下的就当是辛苦费了啊，谢谢老板。”
“算了，我自己去。”
“晚啦。”
傻白甜乐颠颠的跑了，老秦敲了敲桌子，沉声道：“琪琪，谭沁，你俩是好朋友，有些话我就直说了，不对的地方你们多包涵。”
二人点头。
“你们是校园女神，一颦一笑都能让男生神魂颠倒，所以尽管听说过娱乐圈有多脏，但还是心怀侥幸，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对吗？”
二人摇头。
老秦不想跟她们较真：“最好如此，你们想想，一亿五的投资，如果摸摸小手、亲亲脸蛋就能拿下角色，那中戏趁早关门算了。”
唐琪琪垂首不语。
她就是这么想的，先答应对方的追求、把角色拿到手，实在不行就给他点甜头，这么大的投资，总不能拍到一半的时候换人吧？
“我没打算追你。”
“即使有想法，我也会先把你哄上床，再考虑给不给角色，说句不中听的，傍大款的漂亮姑娘到处都是，哪都通制服值几个钱？”
“就算你比她们都漂亮又如何？”
“灌酒、下药、实在不行干脆来硬的，我有钱有背景，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女朋友，告到法院也未必能判，可你这辈子都毁了。”
说到这里，老秦摇头苦笑。
明知交浅言深是大忌、却还是没忍住，想想真是可笑，说不定对方本就想爬上他的床，即便捞不到角色也能赚几个名牌包呢？
“谢谢。”
唐琪琪声如蚊鸣，谭沁就有些不耐烦：“大叔，既然你不打算追琪琪，也不想给她角色，那你叫我们来干嘛？听你上教育课？”
“沁沁！”
“我说的不对吗？现在的环境就是这样，你不献身有的是人愿意献，光讲道理能填饱肚子？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用得着他教？”
“你说的对，是我想错了。”
老秦垂下眼眸，声音平淡：“说正事儿，今天请你来是为了给她化妆，我不是不给她角色，而是不给她宝儿姐的角色，她不像。”
“我……”
谭沁心说坏了，她以为没有机会才冷嘲热讽的，现在想收都收不回来，早知如此再听仨小时都行啊，化妆系也需要机会的好不？
一时间各种懊悔，倒是体会到了唐琪琪之前的心情。
“你想让我演谁？”
唐琪琪并不怎么兴奋，喜欢宝儿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宝宝才是《一人之下》里的绝对主角，不摇碧莲的人气连王也都比不上。
“当当当当！”
就在老秦将说未说、谭沁心念急转、唐琪琪半期待半无奈的时刻，小师姐忽然蹦出来抢戏，冰激凌袋子往桌上一撂，坏笑道：
“师弟，我自掏腰包给你捎了一份，讲究吧？”
“我谢谢……您嘞。”
老秦气的直翻白眼，差点儿把「我谢谢你八辈祖宗」的心里话说出来，明知他不碰甜食还买，死丫头压根儿就是给她自己备的！
“哎？你干嘛？”
“不干，琪琪，你遭了好几天的罪，借花献佛，多吃一份补补身体。”
“姓秦的，别以为我听不出你在开车！”
“你听错了。”
这货死不承认，梁诗雯特后悔没开手机录音，张牙舞爪的就要跟他拼命，唐琪琪噗呲一笑，边拿走自己那份边给他俩当和事佬：
“我吃不下这么多，给雯姐吧。”
“还是我们琪琪懂事，姐姐没白疼你。”梁诗雯多云转晴，搂着背后灵冲某人得意的挑了挑眉，老秦能吃这亏？当即反唇相讥：
“对，多吃点儿，一口胖十斤。”
“啊啊啊啊！姓秦的，你找死！”
小师姐瞬间暴走，起手就是连环日字冲拳，可惜她从小就不喜欢练拳，欺负欺负周振清还行，遇到老秦，随手就破了个干净。
“抱歉抱歉，闹着玩儿的。”
这厮一边噼里啪啦的打着一边给人赔礼，众食客皆是目瞪口呆，一秒三四拳、拳拳挂风叫闹着玩儿，真打的话难不成要出人命？
“姓、姓秦的，你等着！”
连环日字冲拳太耗体力，不到半分钟梁诗雯就挺不住了，只能气喘吁吁的威胁，那厮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回怼：“有本事别找你哥。”
“就不！我就找！”
“随便吧，反正我过几天就回洛杉矶。”
“你！”
“好啦好啦，雯姐消消气儿，冰淇淋要化了。”这次是谭沁出面圆场，“你俩是不是八字不合啊？吃顿饭都打架，而且还不止一次。”
“哼！”
“嘁！”
两人互瞪一眼，各自落座。唐琪琪等了半天也没见那厮继续刚才的话题，只好主动开口：“秦战，你还没说给我什么角色呢？”
“夏禾，想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