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仕钧的眼神冷的可怕,眉目间是浓稠到化不开的冰霜,阴沉的表情犹如地狱里爬上来的修罗,那种几乎要将姜九焚烧殆尽的怒意吓得姜九脸色苍白。
顾仕钧看姜九纤长浓密的羽睫簌簌抖动着,如同轻颤的蝶翅,有些慌张的神色让顾仕钧意识到自己怒意太盛,可能有些吓到姜九了。
轻轻叹了口气,把惴惴不安的姜九揽入怀中,嗓音沁着低沉,语气也放软了些,“其实我最生气的不是你为了不要孩子吃药,而是你为了避孕去伤害自己的身体。公主现在不想有孩子,是可以与臣商量的,为什么要用这种极端的办法?”
姜九在顾仕钧的怀里才稍稍缓解了心里的忐忑。“我,不喜欢孩子。也觉得自己不会是个好母亲。再者,姜室和顾氏现在关系剑拔弩张,未来的事情也预测不了,如果孩子出生,他要以什么身份自处呢?”
顾仕钧是绝不会屈于人下,甘心当一个臣子的,而一旦顾仕钧登上帝位,谁又会待见一个前朝公主生下的孩子?她自己到了那时,都不能保证会不会被杀,又怎么能保护得好孩子呢?
姜九默然,没有言语。静静由顾仕钧抱着。如易碎的玻璃,脆弱而无助。
顾仕钧用宽厚的手掌摸着姜九的头,轻声安慰道:“如果公主有了孩子,无论是男是女,臣都会用生命保护他。”
顾仕钧明白自己还是没有给姜九十足的安全感,姜九从来都没有信任过他。两人之间有很多事物阻挡着,在短短的时间里,姜九是不能完全放下戒备。
“如果今日没有发现这药丸,你会一直吃吗?”顾仕钧黑着俊脸问姜九。
这怎么又绕回来了?唉~终究逃不过啊。
“呃,如果你不碰我,我就不吃。反正我也不喜欢那个。”姜九实话实说,手心里全是热汗,紧张的不行。
顾仕钧:!!!
“姜九,你,你真的是好样的!”顾仕钧被姜九的话气的手抖。
顾仕钧没想到姜九如此抵触和不喜欢云雨之事,前些天为了怕她疼,顾仕钧极力地温柔,连前戏都做的十分充足,恐怕她难受,结果……
啊啊啊啊!
顾仕钧灼热而氲着怒意的气息铺天盖地。
“姜九,如果哪天我得了你的愿,命归西天了,那一定是被你气死的!”说完就撂下这句话,挥袖而去。
只留姜九呆呆站在原地。
这就结束了?
姜九勾了勾唇,嘿嘿一笑。
宋嬷嬷从外面脸色苍白地走了进来,俯下身子跪在姜九面前,态度诚恳地认错:“夫人请恕罪,是老奴发现的,所以告诉了相爷。”
“本来你就是相爷派到本宫身边监视我的,你这样做,只是尽忠尽责而已。”姜九轻揉自己的眉心,语气平淡道。
姜九眉眼间忍不住地盈满惆怅,她现在担心的是顾仕钧肯定不让她出府了。
姜九也很无奈地看着满眼愧疚的宋嬷嬷,心里暗想道:你说你早不发现,晚不发现,偏偏在这个时间揭发我。
“算了,嬷嬷,起来吧,本宫真不怪你,你去准备热水吧,本宫要洗漱了。”姜九打了个哈欠,声音疲惫地说。
“是。”
姜九一直担心顾仕钧气消后会好好整治她,结果在栖梧阁的姜九,风平浪静地过了三天。这五天里餐桌上再也没出现过乱七八糟的药膳。顾仕钧这五天里也没有踏足过栖梧阁,姜九顿时觉得自己有一种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感觉。
“夫人,长公主给您送来拜帖。”一个奴才进来磕头禀报。
宋嬷嬷接过帖子,双手恭敬地递给姜九。
姜九把暖金色的拜帖打开,低着眸子看了一会儿就合上了。
“嬷嬷,相爷有命令过不让本宫出府吗?”姜九眼底浮现出喜悦的光芒。
“这个倒不曾。”宋嬷嬷迟疑道。
“那你明日准备一下陪我去长公主府赴宴。”姜九明媚的眼底映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嘴角勾出一个灿烂的弧度。
姜九很久没出去过了,正好有人邀请她,虽然长公主对她有恶意,但明日姜九已经想好,如果问她刁钻刻薄的问题,她就装傻充愣。实在应付不了的就赶紧起身去如厕。
原来人都是会变的,姜九以前最烦参加这种无聊的宴会,但架不住孤单寂寞,栖梧阁再怎么大怎么精致,也只是这几亩地的宅子,栖梧阁里都是顾仕钧的人,姜九连平时说知己话的人都没有,再乐观的人也会闷坏的。
所以姜九对这次长公主的邀请很是满意。
第二日
八月的太阳已没有盛夏那样炎热,姜九也不用在穿衣上绞尽脑汁,每次出门都想哪个衣服更凉快。
长公主的府邸是先皇所赐,当时为能在长公主出嫁前盖好,几百名匠人没日没夜地搭建,一年的工期硬生生赶到四个月。
姜九到了才感受到了什么叫气派。
眼前的这座府邸堪比神仙窟宅,门前的石兽扬首欲驰,竟是用玉石雕刻而成的,惟妙惟肖。走入府内,雕甍绣槛,飞楼插空,庭院深深。
一处青瓦碧墙之下,怪石嶙峋,石缝中间流水潺潺,倾泻而下,激出一道道水花,煞是奇巧。而通向大厅的甬路竟是用铜钱铺陈而成,府中的下人衣着打扮亦与其他人不同,绫罗满身。
长公主这次回京已经有了半月有余,拜帖上写着故居翻修,特邀嘉宾来府中庆祝一二。
“这还需要翻修?”姜九有些愕然,忽而眼睛轻轻睁大。
本以为姜九以为顾府就是自己见过最精致的府邸,可今日来到这长公主府,算是开了眼界,真是用银子堆起来的富贵。
虽很富丽堂皇,姜九却并未觉得好看。顾府古朴典雅,有读书人的厚重气息,但这里给人的感觉就只是好看而已。
“九妹妹,你也来了。”和安公主在门口拦住姜九。
“姐姐安好。”姜九微笑着行了一礼。
“那咱们一起进去吧。”和安笑容“和煦”道。
“好。”姜九点头答应。
和安一下车就看到了衣着朴素的姜九,低头上下打量一下自己的华服,不免洋洋得意。
这样和姜九走在一起进入宴厅,自己肯定会被衬托的艳压群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