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仕钧还没等陆清岸走出门口,就心急地往屏风后面跑去。
单薄小人儿蹲在地上缩成一团,双臂死死抱住颤抖的自己,乌黑秀发披在纤瘦的后背,落寞孤寂的眼眸低低的垂着。
顾仕钧看到姜九这么难受,自己心疼的也像针扎的一样刺疼。
顾仕钧慢慢走到姜九身边,伸出双臂把身形消瘦的姜九拥入怀中,动作温柔又细致。
“姜九,此事是我顾仕钧对不住你,但我不后悔!”顾仕钧顿了片刻,附在耳边说。
姜九在顾仕钧怀里无声地流泪,一双眼睛通红,钻心的疼痛,让姜九的眼泪越掉越多。
“我,什么都没有了,连唯一依靠都没有了。”姜九哽咽着喃喃自语道。
“你有我!姜九,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顾仕钧手掌摸着姜九的后脑勺,嗓音低沉地说道。
“我从来都没有贪心过,我想要的其实不多,为什么就这样还是要离我而去呢?”姜九的瞳孔开始变得模糊,声音也越来越轻,直到顾仕钧听不到了姜九低语。
顾仕钧侧目一看,发现姜九已经哭的晕了过去。
顾仕钧皱着眉,赶忙把姜九从地上抱起来,大步往外走,喜子正好过来,看到这幅场景,迅速跑到顾仕钧身边。
“去请大夫,快!”顾仕钧紧张的双唇蠕动着,语气遮掩不住的愤怒。
“是。”
喜子不到两刻钟就把李保大夫请了过来,李保是宫里在任的御医,五十来岁。
李保进来栖梧阁时,看到顾仕钧丞相正紧张地来回踱步,眼睛充斥着戾气,让人看的害怕。
“下官给顾相请安。”李保把药箱放下,跪在地上给顾仕钧磕头。
顾仕钧看到大夫终于来了,沉声命令道:“免礼,赶紧去瞧瞧病人。”
李保顺着顾仕钧的视线才看到内室床榻好似有一人影,重重的床帘遮挡,李保也不确定是不是上次中剑伤的姑娘。
顾仕钧把姜九一只白皙的手臂伸出来,李保拿出帕子放在手腕处,细细诊治起来。
“怎么样?”顾仕钧坐在旁边,看李保半天没说话,语气带着担忧。
李保面露难色,左右斟酌一番,还是问出了口:“请问相爷,这位女子是上次中剑伤的姑娘吗?”
顾仕钧从牙缝里冰冷冷剖出几个字:“不是,这是侧夫人。”
!!!
李保立即惶恐地跪在地上行礼道:“下官有眼无珠,不知道是九公主,刚刚说话轻慢了,还望丞相恕罪。”
顾仕钧捏捏眉心,抿了抿唇,“无碍,李御医起身快说吧。”
李保狼狈地站起身来,有些面色沉重地说:“侧夫人突然晕倒是因为血积压头部,血液一时供血不足,被刺激了一下,这还不算大事,关键小官诊断出侧夫人脉象阴冷,必定受了大寒,只喝一碗驱寒定神汤恐怕是不大管用,而且侧夫人的底子好像不是很好,如若不对症下药,好好调理一番,只怕以后受孕也及其困难啊……”
顾仕钧没想到姜九的病情这么严重,一时也是有些心惊,“前些日子同房后,侧夫人都喝了避子汤,只因为这个原因吗?”
“下官不知道侧夫人避子汤有什么大寒之物,可否把药拿来让下官看看。”李保擦擦额头的汗,有些紧张地说道。
“宋嬷嬷,去拿药。”顾仕钧冷声命令着门口守着的宋嬷嬷。
“是!”
药很快拿来,李保打开细细观赏着,不时地还放在嘴里咀嚼一二。
“回禀相爷,这避子药里虽然有寒性之物,但没有那么大的功效,会导致侧夫人如此体寒,也可能是侧夫人幼时所造成的。”李保恭敬地说。
“嗯,李大夫下去开药方吧。”顾仕钧下颚微微扬起,嗓音冷淡。
“下官告退。”李保高兴地退下了。
“戚风,去问陆清岸侧夫人小时候有没有掉进湖里之类的!”顾仕钧怒视道。
虽然顾仕钧极其不想问陆清岸,但也没办法,陆清岸是知道姜九过去最详细的人。
姜九到了晚上才虚弱地睁开了眼睛,掀开帘子看到不远处顾仕钧坐在榻上批改政务。
顾仕钧察觉到了什么,一抬头就看到姜九面色苍白,睁着乌黑的大眼睛目不斜视地盯着他。
顾仕钧勾唇一笑,起身走到床榻半拥着她,“醒了?饿了吧。”
说着朝门口喊了一声,“宋嬷嬷,把准备的饭菜端上来。”
不一会儿,贵妃榻上的方桌上摆的满满的,不过有几样让姜九有些迷惑,胶艾汤,红枣糕,还有一些她叫不上来的东西。
姜九指着一碗黑魆魆的东西问满脸不解地顾仕钧,“这是什么?”
顾仕钧微微一笑,“这是玉林膏,吃了对夫人很好。”
戚风晚上回来禀报顾仕钧,陆清岸说夏天姜九幼时掉过一次湖,之后发烧了几日,退烧后就没在意了。
姜九看到那乌漆麻黑的样子就没有食欲,顾仕钧喂姜九喝了一口胶艾汤,也被姜九苦着脸推开了。
顾仕钧无奈地暗道:算了,不能操之过急,要让这小东西慢慢接受。
姜九只喝了小半碗珍珠紫米粥,后来无论顾仕钧再怎么劝也喂不进肚子里了。
天上的流云姜九都数不清在她面前过了几次,姜九在栖梧阁休养了有五六日。也渐渐在心里接受了与陆清岸的断离,不会再毫无知觉地流泪。
前日姜九从宋嬷嬷含烁其词的话中,明白了自己这几天为什么吃一些乱七八糟的药膳和汤药。
原来自己的身体受损,体寒很重,如果不调理好,恐怕不能生育。
宋嬷嬷当时说完,就小心翼翼地看着姜九的脸色,宋嬷嬷觉得任何一个女子都要当母亲的,夫人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肯定会很难受。
其实恰恰相反,姜九觉得无所谓,甚至不孕不育更好,她也不用吃药,姜九不喜欢孩子,也不想生孩子,更不想为顾仕钧生孩子。
从这之后,姜九再也没喝过药,趁着没有人注意,想方设法地把汤药倒进盆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