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辛掏出白帕递到阿芷面前，阿芷看着她手背上的伤，哭得更伤心了。
“别哭了。”檀辛弯下腰，替她擦拭脸上的泪水。
本就灰溜溜的小脸，经过泪水的冲刷没更眼看了，唯独那水润润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惹人怜爱。
檀辛叹息，
“你想见谢淙吗？”宋翎低头看着哭得可怜的小女孩，“哪怕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阿芷闭着眼，点头，“见，我要见淙叔一面，我要知道他为何会死，到底是谁杀了他。”
“好，留在王府，我晚上带你去。”
檀辛站起身，把阿芷搂进怀中，“王爷，您让阿芷跟着我吧，她一个人留在王府会很害怕。”
宋翎回头看了眼赵珩，赵珩耸肩，示意这事他不管。
“阿芷若是愿意，随你们。”
阿芷哭着点头，檀辛拉着她离开翰墨轩。
宋翎和赵珩并肩，
看着檀辛拉着阿芷渐渐远去的背影，倒有些大人照顾小孩的模样。
“我好像第一次看到檀辛这么懂事，从前见我像个小孩似的，横眉冷对。”
赵珩轻笑，“在南诏时，檀辛一直很懂事，老气横秋的。来了天启后，确实像个小孩似的。”
宋翎转头看向赵珩，“你收到什么消息了？”
赵珩从袖口中摸出纸条，“倒是瞒不过你的眼睛。”
宋翎接过纸条。
檀辛当然不可能无缘无故去后门，她应该也是去接消息的。
方才宋翎与阿芷说话时，他便注意到檀辛偷偷给了赵珩纸条，怕是也是跟凝华楼有关。
虽说上次宋翎喝醉了，但是他没有忘赵珩给他戴的绿帽子，那个叫明珞的小情人花魁在清风楼也是有地位的。
清风楼与凝华楼一条街，看到的情况定然多。
宋翎看着纸条上写着
“金玉楼，太子宋琅”
宋翎紧抿着唇角，慢慢握紧纸条。
虽然他猜到宋琅会因为杜云昶盯着凝华楼，但没想到他竟然直接动手了。
这是挑衅。
宋琅如今是彻底不把他放在眼中，抽丝剥茧试图把宋翎这些年根植的势力全都瓦解。
“只怕他今日出来并不只是来杀一个情报人，而是为了见某人。”宋翎低声说，“不管怎么样，今天这个仇我记下了。”
夜间
宋翎走出房间，看到坐在石桌边喝酒的赵珩。
月华如练，照在他身上。
赵珩抬起头，“不如一起，趁着月色正好，就当陪你走走。”
宋翎点头，“那便走吧。”
赵珩端起酒杯跟在宋翎身后，身上萦绕着酒香味。
出了翰墨轩，
翎王府后门处看到檀辛和阿芷站在角落里，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檀辛松开手，“去吧。”
阿芷回头看了看她，最后走到宋翎面前。
宋翎揉了揉阿芷的头，轻声说：“跟我走吧。”
阿芷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发型和头饰也发生了变化。
乌发上别着小一朵小白花，素静的小脸上，仔细看去，还有些红，泪痕未干。
“檀辛姐姐，我走了。”
檀辛点头，“去吧。”
宋七已经在门外备好马车随时等待出发。
赵珩扔了酒杯，走到檀辛身边，掏出白色的药瓶，放进她手中，“受伤记得擦药，也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处处让我提醒。”
“我不可能永远伴着你长大。”
檀辛看着赵珩随宋翎远去的身影，鼻子突然一酸。
被阿芷咬伤时，她没有哭，如今却止不住眼泪。
所以不管什么时候，少主还是会看到她的，对吗？
少主有他想要追随的人，那她檀辛该做的便是无条件支持少主做他想要的事，甚至是帮他得到他想要的人。
而不是像个小孩子粘着他。
檀辛抬起手看着自己手背上的血印，嘴角微微上扬。
喜欢是抢不走的，哪怕他有了更爱的人。
东临路
一辆朴素的马车快速向前，布流苏无声摇晃，只有马车倾轧留下的沉闷声。
马车内
阿芷坐在宋翎和赵珩中间，靠在赵珩的膝盖上昏昏欲睡。
一路上，只剩下赵珩和宋翎沉默无言，偶尔视线交叠，又错过。
气氛略微尴尬。
“宋翎，你真不喜欢我？”赵珩顶着被酒熏红着脸，故意问。
宋翎握紧手心的玉印章，“小孩还在这呢，别瞎说。”
“我没有胡说，我就想问问？”
气氛陷入僵持中，马车选的小，本是为了不引人注目，现在倒是有些不好了。
太近的距离，甚至能听到对方极速的呼吸声。
宋翎始终觉得情爱，太过于飘渺。
随便几句情话，再配上一些爱护举动，似乎就构成了难舍难分的爱恋。
可人心难测，所有的言语和行动不都是心的外化吗？
有心伪装，谁又能识破？
否则哪来的痴男怨女。
“我们以前并不认识，哪里来的情爱之说。”
“见过的，我们见过的。”赵珩低声呢喃。
“吁！殿下到了。”马车外传来宋七的声音，
宋翎只看到赵珩轻微颤动的唇瓣，他抬头问赵珩，“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我没听到。”
赵珩摇头，“不说了，走吧。”
宋翎也没有纠结，赵珩果然又在逗他。
把阿芷唤醒之后，阿芷提着裙子跟着宋翎率先掀开马车帘幕。
宋七站在马车边，帮着阿芷搭手，扶她稳稳的走下马车。
赵珩掀开马车帘幕，冷飕飕看了眼宋七，把宋七看的如临深渊，等到他们进了御镇司这才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他什么时候又惹到王妃了？
御镇司内，郑拾光已经等候多时。
“司使，您来了。”
“郑总旗，好久不见了。”宋翎拍了拍郑拾光的肩膀。
“是有半年没见了，我带你们去看看谢淙。”
走到停尸间外，郑拾光停下脚步，望向宋翎身旁的小女孩，“还是别让小孩子进来，会害怕。”
“我要看淙叔，我不害怕，我只想看看淙叔。”阿芷拉着宋翎的衣袖晃悠。
宋翎低声说，“让她进去吧，这是谢淙养大的小孩。”
郑拾光掀开白色的帷幕，一张小床上停放着谢淙的尸体。
阿芷松开抓住宋翎的手，跑向谢淙，趴在小床边握着谢淙冰凉的手，“淙叔你睁开眼看看阿芷，阿芷把答应你的事已经完成了，你说等阿芷的事还没做到。”
“你不能言而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