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侍者手持鱼竿鱼饵，李毅还是摇摇头。
“道友误会，小生并不如何喜欢钓鱼，只是喜欢吃鱼。”
华服男子身体一僵，半晌后，挑着眉毛哈哈笑起，拍拍李毅肩膀道：“小友倒是真诚。”
李毅咧咧嘴，“道友继续，小生只是随意看看。”
他急忙沿着船身离开。
高擎对那莽服鱼龙眼馋得紧，提议道：“不若我等租下鱼竿，也试试天上垂钓的滋味？”
同门三人纷纷点头。
鱼竿鱼饵还握在手中的侍者道：“租用鱼竿一日，需一枚银灵。一盒鱼饵外加钓位，需二十枚铜灵。”
不喜欢言语的陈豪忍不住惊呼，“岂非要一百二十枚铜灵？”
侍者面无表情点点头，“若能钓上一条莽服鱼龙，便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几人悻悻摇头，看向华服男子，“我等真心喜爱垂钓……”
男子坐在木栏上，头也不回，像个泥塑雕像。
李毅看得眼馋，索性回到住所。
他断然拒绝华服男子好意，是不想欠下更多人情，亦是忽然记起，自己与滕奇升比试，赢得一枚玉佩，不知有没有带来。
他颇为紧张地在包裹中翻找，除去两卷针线和母亲的信封，再无他物。
李毅一拍脑袋，将手伸进左怀，在内部找到一处豁口，略微用力撕开，两指探入，夹出一枚玉佩。
原来是将布料送去湘下城裁缝铺时，要求伙计将其缝入其中，以备不时之需。
李毅暂时顾不上缝合豁口，再度乘坐木牌，来到船边一众垂钓人身后，将玉佩捧在手心，吆喝道：
“京城金光寺开过光的玉佩，双云相映，吉祥如意，还能驱邪避祸！快来看看呐。”
“京城金光寺开过光的玉佩……”
青莲派四人本打算到别处去逛，没成想那书生又折返回来，似市井小贩般吆喝起来，有些不忍直视，又不想离开了，便混在人群中看起热闹。
别说，看热闹的大有人在。
尤其是在这堪称恢宏的天诰之上，似李毅这般叫卖，尤为稀奇。
渡船使者在华服男子身后，犹疑道：“总管，您看……”
华服男子回头瞥了眼，咧嘴道：“无妨。这艘渡船上没哪条规定，不许人家做买卖。”
李毅何尝不羞耻，进入这方世界以前，他也不过是一枚学生罢了。
只是一介武夫，宁愿叫人敲断骨头，也不忍亏待了肠胃。
有人探腰过来，调侃道：“你这包袱斋怎得做到渡船上来了？这也罢了，竟只卖一个物件？”
有人打量起玉佩，喃喃道：“双云相映，倒是好寓意，做工亦尤为可取，只是还留有一丝匠气，不够浑然天成……”
他捋着山羊胡，目光上移，看向李毅，“只是玉佩这类物件，尤其还是开过光的，很是忌讳易主，到时祸运转移，岂非无妄之灾。”
张枫朔与李毅提过这茬，忙道：“小生担保，这枚玉佩前主佩戴不超过一月。”
“那倒还好说。”
山羊胡手掐灵决，一道紫光罩住玉佩，只见其上淡淡泛出金光，颜色纯粹。
他点点头，“小友倒没骗人。贫道愿出一枚铜灵。”
李毅又惊又喜，“这玉佩……恐怕五百两金子便好……”
“欸。”山羊胡发出嫌弃的声音，“仙家修士，哪有恁多碎银？”
“这……”李毅感觉自己像个又当又立的婊子，迟疑片刻便准备满口答应下来。
一道声音将其打断，是那华服男子不知何时来到一旁，道：“这玉佩看着顺眼，我出五枚铜灵。”
什么情况？李毅一愣，又听那山羊胡指着男子怒道：“胖……袁老贼，你捣乱是不是！”
华服男子笑了笑，“莫激动，我是真喜欢这玉佩的样式。”
山羊胡吹胡子瞪眼，看架势，两人是老对头了。
他怒目未散，看向李毅：“小友，十枚铜灵。那袁老贼不是东西，喜欢抬杠，不会买的。”
“谁说我不买？”华服男子袖中当即飞出二十枚铜灵，“我观小友顺眼，就想买他那玉佩。”
李毅大致明白了情况，朝华服男子摇摇头，将玉佩递交给山羊胡，道：“这玉佩最多只值一枚铜灵，多了，小生怕承受不起。”
山羊胡接过玉佩，笑道小友实在，左手在玉佩上一抹，金光寺高僧开的光便一挥而散。
急得李毅忙伸出手，诶了一声。
山羊胡疑惑地看去，“怎得？”
李毅道：“那可是京城金光寺开过光的，听闻驱邪避祸，极为灵验，您怎得……”
山羊胡一瞪眼，指了指自己后脑，“这是什么？”
“发髻？”
“道髻！”山羊胡又是吹胡子瞪眼道，“你见过道人玉佩，要秃驴开光的吗？”
这傻小子！山羊胡喜怒参半，情绪复杂地走了。
被称作袁老贼的福气男子在一旁哈哈直乐，差些喘不过气来。
一众看客也是乐不可支，笑着钓鱼的钓鱼，观景的观景。
倒是有几人突发奇想，自己身上也不是没有可以售出的物件，既然那书生一枚玉佩都能开包袱斋，他们有何不可？
于是渡船一侧，第一排钓客，第二排观景的看客，再往里竟形成一圈包袱斋，并引得不少乘客打量。
有管事来到华服男子身旁，指着一圈包袱斋，直道成何体统？
男子摆摆手，“有店铺，就会有摊贩，二者相辅相成，并不冲突。只是，这钓位有价，摊铺子，当然也该有价。”
管事了然，神情一喜，急忙走开了。
青莲派四人也是看得一波三折，没成想那书生竟放弃二十枚铜灵的天价，以一枚铜灵的价格卖给道人。
高擎心道，难怪他一副穷酸相。
酸言酸语有些止不住。
先前有渡船常客，知晓两位买家的身份，一边看戏一边为旁人解惑。
一位是总掌渡船的神清宗长老，一位是不时下山游历的神顶山道人。两人时常在渡船上遇见，算是老相识，只是脾性不合，见面不吵一架难受。
李毅得以与两位高人交谈，如何不叫他眼气。
而当事人早已离开，总算吃了顿饱饭。
李毅回到房间，将衣衫缝好，便望着神清宗的方向，怔怔发呆。